第二十三章 安知真的“真”(第2頁)
被她一打岔,本來充滿壓力的沉重氛圍所剩無幾,他沒好氣地回答:
“不,別人的事情怎樣都好。”
“說的也是。”
知真姐一拍雙手,將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笑靨如花。
“對於我們倆來說,‘別人’的事情怎麼樣都好啦。”
“……”
岑冬生終於轉過視線,和安知真對視,他表情認真地問道:
“剛才孔銀蓮從屋子裡拖出來的那具屍體,是那個失蹤的咒禁師於文濤?”
“嗯,沒錯。”
知真姐點點頭,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
“……這間屋子,是知真姐租下的吧?”
“對,用來存放一些以前的實驗材料和儀器。”她坦率回答道,“於文濤的屍體,我就存放在那裡。”
“……原來如此。”
“310”這個房間他有印象,在小康樓發生“鬼屋化現象”的前一天,他在這扇門前遇到了正拉著行李箱打算出門的知真姐。
安知真不想讓他看到房間裡面的景象,他還嗅到了福爾馬林的氣味……也就是說,當時的知真姐就是打算去處理屍體的,只不過正好被他撞上,就和今天一樣。
真巧。
“在這個房間裡,我對於文濤進行了解剖實驗。”
“哦。”
岑冬生微微頷首,他的態度很平靜。
“不問問理由嗎?”
“於文濤是那位林婆婆的孫子吧?他一週前來到小康樓,還和你見過面。恐怕他當時就對知真姐你起了壞心思吧。”
“沒錯。”
安知真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彷彿在說“看,我很有魅力吧?”
“……唉,我明白了,都是知真姐太漂亮的錯。”岑冬生很上道地表示感慨。
“你果然很懂。”
知真姐笑呵呵的,看上去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他和那個鄧榮一丘之貉。這種會讓社會腐敗的渣滓,我怎能允許他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話雖如此,在現代社會,即便是對身犯重罪的罪犯實行手術、當做試驗品,顯然是不人道的,只能是私下的保密行為。
但和咒禁師——一位“祖”談這個,顯然毫無意義,岑冬生的道德觀亦沒有高到那種地步,敢覬覦知真姐的人,只能說該死。如果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想辦法去殺掉對方,就像鄧榮那時候一樣。
“不可怕嗎?”
“這有啥可怕的。”岑冬生回答道,“我完全支持你。”
“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作為一位女性……在自己的屋子裡進行人體實驗,這種跟科學怪人一樣的行為,會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嗎?”
……這不是廢話嗎,岑冬生用一種“你在說啥”的古怪眼神作為回應。
做一件事對不對、和做的人會不會受到另眼相看,是兩碼事。安知真的行為顯然和“女性魅力”不沾邊。
知真姐鼓了鼓腮幫子,這次是在表達不滿。不過她還是沒有深究這個話題,繼續說道。
“……不過,就算是罪人的性命,在價值天平上是平等的。所以,我先是讓於文濤承擔了過度開發咒禁的後果;接下來,我還想確認咒禁在生理層面的運行機制,他正好是那種肉體層面不會發生變異的咒禁師……”
“雖然受環境和儀器條件所限,只能得出初步結論,但我可以確認的是,他在臟腑檢測結果與普通人近似。換句話說,咒禁的施行,不是通過某種具體的器官實現的。”
不止是對殺害於文濤和進行人體實驗的事情不隱瞞,知真姐對實驗結論同樣沒有對他隱瞞的意思。
見她滔滔不絕,岑冬生忍不住心生感慨。
她提到的某些結論,在未來的禁師社會可以說是人盡皆知的“常識”——
但所謂的常識,人們對世界的那些習以為常的認知,本就是像安知真這樣追求真理的研究者一點點搭建起來的。
安知真身上一直有這種色彩,她不是單純的統治者和政治家,而兼具是研究者的身份,既是統治局局長,又是技術部門的最高顧問。
在理論家們對未來人類社會形態的種種構想中,其中有一種專家統治(technocracy),又稱“技術官僚主義”——科學家們既是真理的探索者,又是人類社會的統治者,這種想法在某種意義上是古希臘哲學家心目中的“哲人王”的延續,天南地區的政治體制運作方式就與之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