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善後(4)




                這善惡難辨的人世間,哪兒有什麼歲月靜好,每個人都是負重前行的,只是每個人所揹負的不一樣。

    人多了,心就雜,這就會衍生出很多東西來,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的分明,更多是灰色地帶,總有一些人,要去做些什麼,才能叫相對公平降臨世間,至於絕對公平,或許有吧,可在這世道下太難找尋了。

    深夜下的錦衣衛衙署。

    一處地方。

    嘈雜聲不絕。

    空氣中瀰漫著酒味,還有令人作嘔的氣息。

    “來!弟兄們,喝了這碗酒!”

    正堂內。

    一抱著酒罈的青年,高舉手中的酒碗,醉眼朦朧的喝道:“這碗酒喝下肚啊,咱就不能再這樣了!”

    或坐著,或站著,或躺著,或蹲著的一眾青年,各個是搖晃著身體,他們聽到袍澤所喊,一個個叫嚷起來。

    “喝!!反正是指揮使下的令,小爺明天不用當值,哈哈!!”

    “說的沒錯,殺一個人,能休沐三天,這買賣賺了!!”

    “誰不喝誰孫子!!”

    “七哥,要喝就喝三碗,喝一碗算啥,一點都他孃的不痛快!”

    “沒錯!!!喝三碗!!”

    這些青年此刻搖晃著站起身,拿著盛滿酒的碗,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似乎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可是在這正堂內,不少噴湧的嘔吐物,似在無聲的訴說著什麼。

    “嗚嗚!!我他孃的是不是太廢物了!?”

    而在此等態勢下,一青年卻突然蹲下身,一手拿著酒碗,一手捂著臉痛哭起來,“我怕了,我是真怕了,我知道,那幫要處以極刑的傢伙,一個個都他孃的是該死的,不少還他孃的沾有人血。”

    “我他孃的現在一閉上眼,全是這幫畜生哀嚎求饒的猙獰面孔,全是血淋淋的場景。”

    “這酒咋就喝不醉啊,喝醉了我還能閉上眼睡一覺,可是誰能告訴我,為啥這酒越喝越清楚啊!!啊!!!”

    隨著青年一聲喝喊,堂內響起嚎啕大哭聲。

    “老七!你他孃的慫了是吧!?”

    在不遠處站著的青年,見自家袍澤這般,立時就瞪眼喝道:“你要還是羽林,還是錦衣衛,就他孃的給老子站起來!!”

    “別叫老子瞧不起你!!”

    “老子憑什麼要你瞧的起!!”

    喚作郝老七的青年,搖晃著身軀站起身,昂起下巴道:“老子叫郝老七,大名郝磊,這是陛下親賜的。”

    “我爹沒有大名,因排行老九,故得名郝九,我爹活著的時候,是追隨已故勳國公,在陛下御極登基之初,隨軍參與的征伐西川之戰,人死了,連他孃的屍首都沒了!”

    “老子進羽林那年才十一,爹死了,天塌了,娘把眼都哭瞎了,我哥郝三,為了找尋我爹的屍首,偷偷跑了,至今都音訊全無。”

    “這輩子,我郝磊,能叫陛下瞧得起,就他孃的知足了,因為沒有陛下,我娘只怕是要死,我兩個姐姐,一個妹妹,只怕也活不了!!”

    “進羽林的那天,我什麼都沒記得,就記得一件事,肚子原來是能吃飽的,那時我還不記得陛下是誰!!”

    講到這裡時,郝忠的眼角流著淚。

    “你跟老子比這個是吧!!”

    那人聽後,瞪眼喝道:“我爹叫張三,家排老三,上頭有兩個哥,但老子自小就沒有見過,因為他們餓死了,我張家就我爹一根獨苗。”

    “可即便是這樣,我爹為了我祖母,在娶了我娘沒多久就去了北疆,這一去就是二十幾年,期間回來的,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年。”

    “在這零零散散的三年,我哥,我姐出生了,我是老四,下面還有兩個,一個弟,一個妹。”

    “可這又能咋?我家鄉遭了兩次災,我哥病死了,我兩個姐,一個是餓死的,一個被賣了!!”

    “再後來,我爹死了,死在北虜手中,我家的天塌了,我娘自此落了病根,我祖母哭死了,你們知道我那時有多絕望嗎?”

    “知道嗎?!!”

    “張川,別說了。”

    一人見張川如此,內心極其難受,眼眶微紅道:“咱不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