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月屍 第160章(第3頁)

 長夏此時也不再偽裝,她蓮步輕移,直接抬手,赤手捻熄了那燃著的火燭。

 剎那間,房間內原本昏黃的光線被黑暗吞噬,隨後卻又因窗外透入的月光而變得燈火通明。窗欞大開,風聲依舊呼嘯而入,吹得那欒樹沙沙作響。

 房間裡寂靜得可怕,唯有沙沙的風聲和廊下清脆的風鈴聲交織。

 她緩緩站起身,身姿挺拔,直視著眼前的少年。

 只見少年一身狼狽,髮絲有些凌亂,衣衫也略顯不整,眼底猩紅一片,那是憤怒燃燒的痕跡。

 他強忍著內心的憤怒,看到長夏的那一刻,繼續質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還一起聯手耍我?這麼耍我你很開心麼?還是和李盛年一起!?”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到極致而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他的不解與憤懣。

 長夏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起了他,眼神冷漠疏離,彷彿在審視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隨即神色冷漠至極,帶著十分的無所謂說道:“還好。”然而那聲音中卻又隱隱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淺淺得意,這微小的情緒波動如同平靜湖面上泛起的一絲漣漪。

 槐序像是徹底被怒了,他猛地伸出手,狠狠地直接將紗幔扯下。那紗幔如同一匹順滑的綢緞,瞬間如同傾瀉的月華般堆在地上。

 他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腳步帶著決絕與憤怒,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此時,他身上那陰翳的暗色

彷彿化作了實質,潛藏在黑暗當中的危險氣息如洶湧的潮水般向她洶湧逼近。

 他咬牙切齒,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那言語之中卻帶著被挑起戰爭後的興奮:“嬴兒,你不要惹我生氣,好不好?”

 長夏嘴角微微一揚,絲毫沒有退縮之意,氣勢不減反增,她深知如今冷漠不屑一顧的態度更能讓他抓狂。她淡淡地說:“然後呢?”話語中帶著幾分明顯的挑釁,像是在故意撩撥著少年愈發緊繃的神經。

 槐序清秀的面容此刻因憤怒而微微扭曲,唇色卻因氣血上湧而顯得嫣然,那模樣帶著妖冶,又透著邪魅。他蹙起眉頭,眼神之中的情緒開始變得複雜而痛苦,他質問道:“你就真的那麼討厭我?討厭我到這種地步!討厭我到不想再和我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討厭到恨不得儘快擺脫掉我!你就那麼想與我和離!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無論我多喜歡你,無論我怎麼補償你,討好你,你都要與我和離,你都不要我了!是麼?”他的聲音逐漸拔高,情緒在崩潰失控的邊緣慢慢瓦解,如同搖搖欲墜的堤壩,隨時可能決堤。

 他逼視著長夏,目光如炬,渴望在她那淡漠的神情之中察覺到哪怕一點點的異樣情緒,哪怕是一絲不忍,或是一點猶豫。

 可是,他失望了,什麼也沒有。

 她的眼神依舊冰冷如霜,面容冷峻似鐵。

 他唇瓣顫抖,忍不住再次低吼道:“是麼!?”

 長夏心中五味雜陳,她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形容現在的情緒。

 是該為成功激怒他而感到興奮?還是該為彼此間的關係惡化至此而痛苦?

 但此刻,她的心好難受,好難受,如鯁在喉,那種痛苦彷彿是吞金之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這些天來,雖說大部分是在演戲,然而那些歲月靜好的時光,兩人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般的相處,卻讓她一度有些貪戀這種感覺。在那些短暫的瞬間,她彷彿忘卻了所有的仇恨與恩怨,沉浸在一種虛幻的幸福之中。

 但是,她不能,她不想。

 一想到眼前這個人曾經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算計其中,冷漠無情地把自己踢入亂葬崖,如今,竟還要自己的命來實現他那所謂的飛昇!所有那些曾經有過的異樣情感,立即如同泡沫般在陽光下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綿綿不盡的恨意。

 “是!”她也同樣低吼著,眼底也因憤怒與痛苦而泛起紅潮,那眼神中燃燒著的仇恨之火,彷彿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