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骯髒手段
她年輕時,家中富裕,自己也生得漂亮,原本以為能夠快活富足的過完一生。
可惜,一聲炮火炸響,叫她陡然驚醒。
一聲不吭,她離開了自己的家。
戰c上那真的是要人命的事,可是,眼睜睜瞧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倒下,她的心也逐漸冷硬起來。
再後來。
她回京探親,遇見了趙文強。
鄭紅霞那會兒不知道,原來這一遇見,就是一輩子。
趙文強的聲音越來越遠。
鄭紅霞甚至只能夠聽見輕微的哼聲。
窗外的日光,還如那日一樣,盈盈透亮,落在地上,叫整個屋子又暖又熱騰。
她看著天花板,思緒就像是走馬燈,之前許多忘記的事情,如今都開始洶湧了出來。
快要記不清的爹孃,自家以前的傭人。
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雞毛。
真好。
真好啊……
耳邊的哼唱聲越來越遠。
鄭紅霞想,她這輩子,有愧丈夫兒女,有愧父母。
叫她心心念唸了大半輩子。
如此,就如此罷了。
人哪裡有十全十美的呢?
她胸口一直提著的一口氣便也放下了。
手被他抓住,溫暖又幹燥。
她聽見趙文強似乎在哭,趙衡和趙秀跑過來,似乎在大聲喊著什麼。
這些聲音卻彷彿都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再也聽不到了。
終於,意識洶湧被黑暗吞沒。
鄭紅霞眼睛裡的光芒黯淡了下去,最終閉上了雙眼。
她這輩子,累極了。
現在,終於能好好睡上一個踏實覺了啊。
…………
病房裡,傳來趙文強崩潰的哭聲,趙衡隱忍壓抑著走過來,伸出手,在趙文強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爸,媽她累了一輩子,終於可以休息了,你……你別難過。”
趙衡安慰趙文強,然而話說出口,沒一會兒自己卻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來。
他三十出頭,這三十多年的時間,一直都在靠母親鄭紅霞過日子。
後來幡然醒悟,決定要去求學,因此厚顏無恥的繼續問鄭紅霞要錢。
他原本以為,母親家底厚,在內陸一定過得很好,但是這一次來,瞧見家裡家徒四壁,他總算是明白,原來這些年,鄭紅霞一直都在咬牙過日子。
將所有一切好的東西都寄給了他。
如今三十出頭,明白父母之難,卻已經為時已晚。
趙衡哭得難以自持,跪在床前,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勸慰父親的話。
倒是趙秀,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出門喊醫生。
醫生和護士全都過來後,沒一會兒沈琰等人就到了。
瞧著病床上的鄭紅霞,還有那哭得匍匐在地上起不來的趙文強,所有人齊齊沉默了。
良久,醫生過來蓋上白布,又和沈琰等人打了招呼,這才全部退了出去。
沈琰走過去,蹲下身子,對著趙文強道:“趙叔,節哀,鄭大娘她走得很安穩。”
趙文強眼淚再次決堤。
這種時候,再多的勸慰都沒用,只有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這才能紓解心中哀愁。
……
三天後。
辦理完鄭紅霞的後事,就剩下一罈小小的骨灰了。
趙文強找了一塊布,仔仔細細的包裹好,貼身放著。
三人並沒有打算留下來,這一輩子,大半輩子的時間都在港城過了,這會兒回去,將鄭紅霞的骨灰也帶過去,算是圓了一家人團圓的夢想。
院子裡,吳娟正在做飯。
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子,撲鼻的香。
“沈軍,收拾收拾,準備開飯了。”
吳娟道:“早點吃完讓他們早點回去,路上多留些時間,別趕趟子心累。”
沈軍點點頭,起身開始收拾桌面。
沈琰則是拎著箱子走出來,在院子裡掃了一眼。
發現趙衡蹲在臺階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趙文強眼睛紅紅,眼神一直停留在鄭紅霞住著的屋門前。
至於趙秀,這丫頭似乎天生感情就淡漠,蹲在門口抽菸,瞧見有狗子過來了,她就呲牙嚇唬嚇唬。
沈琰倒也沒心思管她,拎著箱子走過去,站在了趙文強的面前。
“趙叔,這是大娘給您留的。”
沈琰輕聲道。
趙文強的眼睛終於稍稍亮了亮,他支起身子,抿了抿嘴唇,開口道:“什,什麼?”
葉敏傑原本一直蹲在自己屋子門前的臺階上。
似乎是聽見聲音,他也探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眸子諱莫如深,瞧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沈琰打開箱子,裡面是滿滿一箱子錢,整整二十五萬,而在箱子的一角,還有鄭紅霞一直都在用的一個小荷包。
趙文強一瞧見這荷包,頓時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攥緊拳頭,嗚咽著道:“這,這還是當初她和我結婚之前,我送給她的……”
破爛得甚至爛通了眼兒,能瞧見裡面一分兩分的紙幣。
她用到現在都捨不得扔。
趙文強哭得更傷心。
沈琰想了想,還是伸出手在趙文強的肩膀上拍了拍。
“這是鄭大娘的遺書。”
沈琰拿出一封信,遞給了趙衡:“你瞧瞧。”
這畢竟是鄭紅霞留下的,這封信,他自己都沒拆過,上面還有火漆封好留下的印章。
趙衡點點頭,穩了穩心神,接過來,當著眾人的面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