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晉江獨家(第3頁)
要知道,多年前,亦有無數魔修殞命在幽鹿澤中,無上水宮之前礙於盟約不可向魔修尋仇,而實際上,想向無上水宮尋常的魔修亦不在少數。
徐白總結道:“所以黎陽這步棋,實際上不是為了殺玄武,而是為了限制我師父仲簡罷了。”
說到這裡,眾人紛紛陷入了沉默,因為他們有預感,一場更為狂暴的風浪即將到來。而他們目前所遇到的,不過是風浪來臨前天空中提前飄落的幾點雨滴罷了。
正在這個時候,在一旁的石塊上昏睡的楚平由於睡相不老實,竟在濛濛朧朧之間翻了個身,一下子便跌入了了溫泉水之中。
楚平在水中無意識的撲騰了兩下之後便再也動不了了,漸漸開始沉底。幸好陸離眼疾手快,迅速趕到了楚平身邊,一把將他給撈了出來。
否則,楚平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差點死在洗澡水裡。
見楚平得救,徐白便把目光移到了另一邊乖乖躺在石頭上的薛野身上。之前在卻邪峰的茅屋中時,徐白曾經不幸於薛野同床過那麼一回,薛野的睡姿糟糕得令徐白大開眼界。
如今不知怎的,許是因為溫度適宜,靈氣充裕,薛野趴在這水中的大石頭上時,竟是安靜得出奇,連動都不動一下,更別提翻身了。
像個乖巧的小王八。
而另一邊,陸離剛把沉底的楚平給撈起來,楚平一接觸到久違的空氣,竟然又開始了掙扎。這一下子,可就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他們倆裡徐白不遠。
徐白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躲避水花。然而徐白的右手和薛野的左手綁在了一起,徐白一動,薛野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只見薛野的身體微微向左邊傾斜了一些,然後他就此失去了重心,身體開始慢慢從石頭上滑落了下去。
在即將落水的那一刻,一隻寬大的手掌伸了過來,穩穩地托起了薛野的半邊腦袋。
是徐白。
一旁的陸離一邊跟昏睡中的楚平鬥智鬥勇,一邊掙扎著說道:“就到這裡吧,不然他們倆早晚淹死在水裡。”
眾人深以為然,遂作鳥獸散。
等陸離好不容易安頓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如此不安分的楚平回房之後,才終於有了點屬於自己的時間可以喘口氣。
“怎麼照顧這小子的事情最後落到我頭上了?”
也沒辦法,徐白跟被打暈的薛野綁在一起,實在是無力再照顧一個昏了過去的楚平。
佛子是新加入團隊的,總不能讓他到底,千錯萬錯,還是黎陽的錯。
氣得陸離忍不住怒罵一聲:“該死的魔修。”
陸離決定忙裡偷點閒,好好慰勞一下自己。於是,他從芥子囊內拿出了一壺上好的靈酒,提著一壺酒和兩個酒杯,輕輕敲開了佛子的房門。
房內沒有回應。
陸離也不客氣,兀自推開了佛子的房門。
佛子確實在房內。
只是他的房裡竟然沒有點燃蠟燭,偌大的宮殿之中,佛子靜靜地獨自一人偏安一隅,坐在一個小小的蒲團上打著坐。雕花的窗戶洞開,月光透窗欞照進來,只照亮了佛子的下半張臉,靜夜中,那斧鑿刀削般的下顎線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尊泥塑的菩薩。
陸離把酒杯和酒壺放在了佛子的座前,自己也順勢席地而坐。
陸離是來找佛子敘舊的。
他道:“曇若,我十年前給你算的那一掛,準不準。”
佛子沒有睜開眼,回答道:“準。”
他們二人說的,是兩人之間的一段舊事:大約在十年前,陸離雲遊路過空覺山,曾與尚未選擇無情道的佛子有過一次煮茶論道。
當時,陸離為佛子卜算過一卦,他斷言,佛子修不成無情道。那時,佛子斂眸,看著面前泥爐將熄的炭火沉默不語。
如今,沒了明滅的炭火,卻多出了一汪清冷月光。
陸離為兩人倒滿了酒杯,問道:“那你還修無情道嗎?”
佛子沒有猶豫,說道:“修。”
陸離舉起了面前的酒杯,道:“便是註定了轉頭成空?”
佛子也舉起了面前的酒杯,他與陸離碰了碰杯,而後道:“便是註定了轉頭成空。”
二人將杯中的水酒一飲而盡。
佛子又把話題引回到了陸離的身上,他問道:“陸離,你將世事看得如此清楚,可曾看過自己的命數?”
聽了這話,陸離唇邊綻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自然看過。”
其實那一年,陸離不光算出了佛子修不成無情道,他還算出了自己的死期。但陸離誰也沒有告訴,誰也沒有說。
陸離嚥下了本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轉頭看向佛子,問道:“曇若,若你我的一生,不過是他人飛昇路上的劫材,你服也不服?”
這話像是在問佛子,又像是在問己身。
服不服呢?便是不服,又能怎樣呢?
佛子沉默良久,最終緩緩開口道:“俱是天命,不能不服吧。”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彷彿遠山上的暮鼓晨鐘一般,不用很大聲,便可以迴盪在每一個聽到的人心上。
陸離的笑容也顯得有些落寞,他重複起了佛子剛剛說過的話:“是啊,俱是天命。”
宮室之內漸漸落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但這寂靜又如同水面一般,很快被佛子接下來的一句話破開了漣漪。
“可是,”佛子斂眸說道,“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誰又能知道呢。”
陸離於是便長嘆一聲:“但願,不要到那個時候吧。”
是啊,若那一刻永遠不會來臨,那該有多好啊。
“說點開心的吧,”陸離強迫自己從那些辨不分明的前路中抽離了出來,與佛子話起了家常,“認識你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為什麼從不穿鞋。”
佛子回答道:“佛不著履,所以空覺山便立下了規矩,弟子從拜入山門的那一刻起,便再也不準穿鞋子了。”
倒是個奇怪的規矩,空覺山卻從來沒什麼人敢提出質疑。
陸離皺了皺眉頭,道:“你們空覺山的規矩也是頂頂奇葩的……”
窗外,亙古的月光撒在無上水宮的屋簷上,因為薛野等人的到來而變得喧鬧的宮室逐漸歸於平靜。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當徐白等人或已經進入夢鄉,或尚在談天說地的時候,遠處,有一群著素衣的女子正在井然有序地離開無上水宮。
她們全都一身縞素,舉著沖天的火把,帶著哀切的神情前往了幽鹿澤的腹地。她們要去為一個老朋友收屍,用嚎哭,用淚水,去為一隻死去的獸類送行,憑弔一段已經成為了過往的記憶。
對於她們來說,她們失去的是自己的親人,朋友,摯友。
但對兇手來說,得到手的,不過是一味垂涎已久的藥材。
這是深仇大恨。
佛子透過窗戶,看見一路的流火,照亮了夜色。
但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悲憫地閉上了眼睛,朗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那聲音很快便被吹散在了夜風中,無人可聞,無人可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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