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巨大的坑 作品

65.第 65 章 晉江獨家......(第3頁)

    說完,阿蕪又擺出一副慈愛面孔,對著薛野等人說道:“我自小不在陽兒身邊教導,所以他為人處事有所欠缺,不太明白怎麼同人相處,還請幾位多多包涵。”

    明明是刀劍相向的場面,在阿蕪的敘述下竟顯得有些莫名親切了起來。

    但親切的表象很快就被黎陽的話語給撕開了。

    黎陽看著阿蕪,說道:“是,我不明白。我到今天都不明白,您為什麼要跟父親分開?他明明把所有美麗的綢緞、所有華貴的首飾都給了您,他對您那麼好,從淵城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其實黎陽並不喜歡他的父親,他甚至對他父親的許多舉動都是持反對意見的,但此時,他卻莫名地說出了和他父親觀點一致的話。

    “他對您那麼好,您為什麼要逃?”

    阿蕪聽了這話,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黎陽甚至認為她可能不會回應。

    但阿蕪卻突然開口了,她說:“愛而不敬,便只是寵。他不是愛我,他是寵我。他如何對他的靈寵,便是如何對我的,那不是愛,至少不是我要的愛。”

    阿蕪問黎陽:“陽兒,所以連你也覺得,女修便應當甘願為了幾件美麗的衣服,幾套名貴的首飾就束之閨閣嗎?”

    黎陽沒有回答這句話,他只是說:“可父親從來沒有苛責過您。”

    “嫁給你父親之前,我可以踏遍山河,恣意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事情。而嫁給他之後,我每日除了修煉,幹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繡花。他是沒有苛責過我,他對我向來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我扮演好道侶的角色。”說到這裡,阿蕪頓了頓,她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擲地有聲地說道,“但我不願意。”

    聽到阿蕪如此堅定的回答,黎陽罕見地出現了情緒上的波動,他近乎質問地對著阿蕪說道:“但你與父親已經相濡以沫二十餘載,為什麼……”

    阿蕪卻打斷了黎陽的敘述,她問:“所以你今日前來,是來找我討要你缺失的童年的嗎?”

    當然不是。

    聽了這話之後,黎陽像是陡然想起了什麼。他原本因為憤怒而生動起來的表情漸漸收斂了,如同一隻沙灘上的貝類生物一樣,好不容易向四周舒展開柔軟的內裡之後,卻又因為經歷過一次海浪的拍打,就慌忙地縮回到了堅硬的殼裡。

    黎陽又成了那個宛如木偶一樣無悲無喜的假面人。

    阿蕪見他如此,眼中竟泛起了瑩瑩的淚光來:“此事,確是我對不起你。”

    阿蕪自問這一生對得起任何人,卻唯有這個兒子,她從一開始就虧欠了。她不是沒想過要彌補,只是缺失的陪伴無法填補,只能越積越多,等到再回頭的時候,稚兒已經變成了少年,牙牙學語已經變成了刀劍相向。

    遺憾無法消弭,只能被儘可能地忽略。而同遺憾一起被忽略的,還有他們之間那越來越稀薄的親情。

    阿蕪不說話,黎陽也不說話。他們倆不說話之後,剩下的三人便突然顯得好似是插入旁人家務事中的局外人,無從開口。

    正在這沉默的當口,之前已經躲起來的那名女童突然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衝了出來。

    她嘴裡大喊著“壞蛋”就只管矇頭往前衝,竟然成功瞎貓碰上死耗子般撞到了薛野的身上。

    那女童的個頭只到薛野膝蓋的位置,但是她沒有絲毫的畏懼,她攥緊了小拳頭,不痛不癢的攻擊如同暴風驟雨般砸到了薛野的小腿上:“打死你,打死你,叫你欺負阿蕪!”

    那女童只是打了個頭陣,片刻之後,一大群女修也衝到了場地中央,儘管她們各個都握著兵刃,但明顯修為低下,且有好幾個女修明顯連握劍的姿勢都是錯的。

    很明顯,這些女修並不善於戰鬥。

    但她們無所畏懼地站在了阿蕪的身前,各個目露兇光地看著薛野等人,道:“爾等賊匪休要猖狂!今日,我們便是拼上性命不要,也斷斷不會讓你們動尊上一根寒毛!”

    這些女修都是阿蕪這些年在人間撿來的。

    她們或是孤女,或被孃家苛待,或遭婆家不喜……

    總之,她們俱是身世悽苦,為世所不容的人。阿蕪在遊歷中州的途中救下了她們,讓她們自己選擇去留。她們無一例外,選擇了留在阿蕪身邊,潛心修習。於是,阿蕪便開始帶著她們在中州各處遊歷。可近些年,女修的隊伍逐漸壯大,且老弱婦孺過多,再想帶著四處走動有些麻煩,阿蕪才終於建立起了這座山莊,並取名“薄命司”。

    看著她們,原本還在傷懷的阿蕪擦了擦眼中的淚光,看著黎陽正色道:“陽兒,你問我,明明我有了你父親,有了你,為什麼還要執意離開,甚至為此,不惜和你父親鬧翻。”

    阿蕪看著面前的這些依靠自己的意志站起來的女修們,說道:“因我想做我自己。”

    她說:“我想繼續走遍三山五嶽,寰宇大地,做我年少時未竟的事情,而不是日日關在那從淵城裡,等你父親閒暇時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