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想起在新疆的時候,關起門來,靜的掉只針在地上能聽到響聲。
空氣潮悶的很,梅雨天要來臨。
玉寶站了會兒,回到屋裡,薛金花坐在桌前,翹只腳吃麵疙瘩,抬眼說,要吃哇?還有的多。玉寶說,不餓,出火車站買了兩塊條頭糕、一塊雙釀團吃,堵在腸胃裡,感覺泥心。薛金花說,吃杯茶壓一壓。玉寶從包裡翻出茶杯,尋到熱水瓶倒了半杯,太燙,擱邊上涼著。
薛金花撈麵疙瘩吃,忽然笑了說,還記得隔壁幢樓的王雙飛麼,玉寶老早在清華中學的同學!玉寶說,不記得,沒印象。薛金花說,哪能會得沒印象,王雙飛面孔上有塊胎記,黑魆魆的,還會得忘記?玉寶說,我回來在哪睏覺?薛金花說,王雙飛沒有上山下鄉,頂替父親進了手錶廠,家裡生活還可以,但一直尋不到女朋友,條件好的厭鄙那塊胎記,條件蹩腳的又看不上。玉寶說,我想去混堂淴浴,坐了五天六夜的火車,一身臭汗。薛金花吃吃笑說,前一腔我們弄堂裡,汰好的女人內褲、胸罩早上一竹竿晾出去,夜裡收回來就沒了。曉得招賊惦記上,無論是花面的、素面的、棉的、綢緞的、大的、小的,新的、舊的、老太太穿的也偷,葷素不忌。玉寶曉得被誰破了案,玉鳳!
玉寶說,大阿姐?薛金花說,那天玉鳳在家休息,聽到陽臺有聲響,跑過去看,王雙飛成了空中飛人,手裡拿著叉鉤正在鉤胸罩,聽得玉鳳大喊,總歸做賊心虛,一腳踏空落下去,兩條腿摔成殘疾。玉寶說,也是罪有應得。低頭拉開箱子拉鍊,取出毛巾洗頭膏香肥皂,又問一遍,我住在哪裡?薛金花說,我不曉,等姑爺回來安排。玉寶咬咬牙不語,拿了換洗衣裳和毛巾等物,裝進袋子裡,說我往混堂淴浴去,往門外走,薛金花說,白開水倒了又不吃,浪費!
玉寶渾身白裡透紅,像煮熟的一尾蝦子,氤氳著騰騰熱汽從裡間出來到外室,外室擺著七八條窄床和矮凳,皆被女人佔滿,也不去擠,用毛巾包裹著頭髮,打開更衣箱站著穿衣裳,才戴好胸罩,套上內褲,哪想到門口簾子一掀,進來個男人。所有女人怔住,和男人大眼瞪小眼,一時手足無措,直到男人轉身出去了,大家方回過神來,有些女人赤條條還沒及穿衣裳,當時嚇呆了,也忘記用毛巾捂上身下身,越想越氣煞,幾個老阿姨講大家都不要走,一起找堂主討要個說法,人多力量大,不能這樣白白被看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