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絲冰淇淋 作品
第 291章 感慨
農曆八月十六,趙宏亮和他的新娘在京城一隅舉行了盛大而熱鬧的婚禮。
整個院子都被紅色的綢緞裝點得喜慶非凡,鮮豔的喜字隨處可見,透露出濃濃的幸福氣息。
鍾躍民穿著一身剪裁精緻的西裝,英俊挺拔,但臉上卻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在人群中來回穿梭,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不知為何?場面卻莫名給人一種“上門女婿”的錯覺。這婚禮,從策劃到酒席,全是女方一手包辦。
女方家的親戚們顯得有些高傲自大,甚至有點頤指氣使,使得這場喜事蒙上了一層異樣的氛圍。儘管如此,鍾躍民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只是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人和事。
前來參加婚禮的同學大約有七八個,他們都擠坐在一張桌子旁。鍾躍民的左邊是劉連海,右邊則是林淑芳。儘管許多同學都被分配在了京城工作,但由於各種原因,他們無法親自前來參加這場婚禮。
“鍾老二,你覺得我們這次是來參加婚禮呢,還是來見證一場權力的遊戲?”劉連海壓低聲音,在鍾躍民耳邊調侃道,眼中閃爍著好奇和八卦的光芒。
鍾躍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同時輕輕晃了晃頭,表示對這件事並不在意.“哎呀,管它呢!反正現在有酒有肉,我們這些老同學能夠相聚一堂實在難得,只要大家都高興就行啦。”
說完,鍾躍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酒杯,與劉連海輕輕碰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坐在右側的林淑芳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輕聲抱怨道.“你們兩個呀,總是這麼油嘴滑舌的。尤其是你,鍾老二,一點都不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就在這時,趙宏亮走了過來,林淑芳見狀便不再繼續說話。
鍾躍民一眼就看見了趙宏亮,立刻開始調侃起他來.“嘿,宏亮這小子,以前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如今卻像個害羞的新娘子一樣扭捏作態。來、來、來,宏亮,快過來給哥兒們說幾句,可別總覺得招待不夠周到啊,咱都是自己人,不用那麼見外!”
趙宏亮聞聲,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雙手微微下壓,試圖讓喧鬧的氛圍平靜下來,然後開口說道.“哥幾個,今天大家能夠過來,我真的非常高興。我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和苦衷。就像俊峰一樣,他現在已經下鄉鍍金去了,聽說等他回來之後,就能更上一層樓呢!你們今天能夠前來捧場,我真是感激涕零啊!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哥幾個多擔待。”
當趙宏亮提到林俊峰的時候,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烈起來。大家開始紛紛議論起彼此的近況,有的人流露出羨慕之情,而有的人則發出陣陣感慨。
“說起來,鍾老二,你老婆周曉白現在可是咱們燕大這兩屆最牛的一個,聽說最近又當了縣長,等調回來之後,你別又得往上調吧!你這當老公的,壓力不小吧?”劉連海半開玩笑地說道。
鍾躍民故作無奈狀,聳了聳肩.“哎,誰說不是呢,家裡有個這麼能幹的媳婦兒,我就感覺自己是在吃軟飯。”
鍾躍民這話一出,引得眾人鬨堂大笑。
林淑芳笑罵道.“去你的,少在這裡裝蒜。”
劉林海拍著鍾躍民的肩膀.“躍民啊,我們都知道你和周曉白是真愛,你們的感情好著呢。”
“就是啊,躍民,你們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共同進步,真是讓人羨慕。”
劉明華則笑著調侃.“躍民,你可得好好努力,可不能讓人家周曉白看不起哦。”
鍾躍民一臉無辜.“我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
大家紛紛表示贊同,然後一起舉杯,為他們的友誼乾杯。
在這個歡樂的氛圍裡,婚禮上的那份微妙緊張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同窗情誼。
趙宏亮敬完最後一輪酒,便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匆匆離席,留下了一桌未盡的歡聲笑語和幾分微妙的議論。
林淑芳輕輕抿了一口手中的酒,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輕聲說道.“我以為趙宏亮娶的是哪家的閨女呢,原來是李廳長家的,這譜擺的挺大。”
鍾躍民聞言,眉頭微微一挑,他對這位李廳長並不熟悉,因此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倒是劉連海,似乎對官場的事情頗為了解,接過話茬道.“李廳長資歷深,聽說馬上就要到地方去任職了,這可是個大動作。”
劉連海畢業後被分配到了防汛抗旱總指揮部,雖然聽起來不像是個顯赫的部門,但實則是個容易出政績、積累經驗的好地方。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對官場動態的敏銳洞察。
林淑芳卻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沒戲,李廳長的年齡擺在那裡,頂多也就熬到退休了,哪還有什麼進步的空間。不過,對趙宏亮來說,這門親事還是有些幫助的,至少在仕途上能少走些彎路。”
劉連海聞言,沉思片刻,才緩緩點頭道.“也對,畢竟在京城這地界兒,有個得力的後臺,辦事總是要方便許多。”
桌上的其他同學也紛紛點頭附和,話題逐漸從趙宏亮的婚禮轉移到了官場的風雲變幻上。
鍾躍民坐在桌邊,左右插不上話,只能不斷地與周圍的人碰杯,用酒精來消磨這份難以言喻的疏離感。
畢業僅僅兩年,鍾躍民卻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與同學們之間的差距。劉明華、周國華、劉連海等人,由於所在的單位權勢顯赫,不斷有人上前敬酒,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得意與自豪。
就連林淑芳,也因其所在的部門地位不凡,被人一口一個“林處長”地叫著,儘管她的職稱和資歷其實並不深。但這些都不妨礙她在這場婚禮上的受歡迎程度,因為在這個圈子裡,衙門的大小往往決定了一個人的分量和影響力。
鍾躍民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明白,在這個看似光鮮亮麗的社交場合背後,隱藏著的是複雜的人際關係網和權力遊戲。
這些部級或副部級機關裡的幹部,雖然級別不高,但因為他們所在的單位根深葉茂,對於很多區裡或市裡的幹部來說,與他們處好關係至關重要。
特別是對於那些駐京辦的幹部而言,跑步前進幾乎成了他們的日常行為。在這個圈子裡,少走一個人的關係,都可能讓事情變得難辦。
因此,他們不得不時刻保持著警惕和敏銳,試圖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機會來拓展自己的人脈。
這些人也沒有人認識鍾躍民,他也樂的清靜,一個人在那裡有吃有喝。
幾個男人都被拉到其他桌子上了,推辭都沒辦法。
大概因為林淑芳是女人,來敬酒的人也就只能寒暄幾句,不好上手去拉。
桌子上很快就只剩下鍾躍民和林淑芳兩個人了。林淑芳突然問鍾躍民.“有沒有想過更進一步?”
鍾躍民聽了,感覺有點好笑,他好奇地問道.“怎麼更進一步?難道還有什麼捷徑可以走嗎?”
林淑芳低聲說道.“我這裡有個黨校名額,我可以留給你。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讓你在政治上有所作為。”
鍾躍民聽了後,卻搖了搖頭,笑道.“淑芳,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從沒想過從政,再說我這性格也不合適。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地生活,做我喜歡做的事情。”
林淑芳好心被鍾躍民當驢肝肺,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她瞪了鍾躍民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尖銳.“鍾老二,我還不瞭解你?表面上溫和隨性,骨子裡最是清高了。按說清高是好事,可是清高也要看本事、看能力的,不是誰想清高都能清高的。”
鍾躍民聞言,眉頭微皺,但隨即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大妹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哪有你說的那麼清高。我只是覺得,人各有志,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林淑芳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就怕你把清高就學了個清字,結果也高不到哪裡去。別床底下放風箏,自個兒都爬著的,還以為自己飛得多高呢。鍾躍民,我跟你說,這個社會現實得很,沒有背景、沒有關係,你想往上爬,難如登天。”
鍾躍民聽了林淑芳的話樂了,認真地看著林淑芳,說道.“大妹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不否認這個社會有它的規則,但我也不相信,沒有背景、沒有關係的人就註定無法成功。我相信,只要努力,總會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林淑芳見鍾躍民如此堅持,也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是無益。她嘆了口氣.“鍾躍民,你總是這麼固執。算了,我也不說你了。只是希望你以後能明白,這個社會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但很快就被周圍的喧囂所掩蓋。
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小鐘,你們這桌沒有人啊!那我坐在這裡得了。”
鍾躍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林淑芳已經趕緊站了起來,面帶微笑地說道.“田廳長,你請坐。”
田廳長坐下後,好奇地看向鍾躍民.“小鐘,你是哪邊的人?怎麼也沒人陪你啊?”
鍾躍民看了看田廳長,心中暗自嘀咕,自己並不認識這位啊!就在這時,林淑芳看著愣在那裡的鐘躍民,用腳輕輕地踹了他一下,示意他趕緊回應。
“田廳長,我們都是趙宏亮同志的同學。本來還有幾個同學在這裡的,不過被人給拉到別的桌去了。”林淑芳趕緊解釋道。
田廳長聽了,笑了笑,然後對愣在那裡的鐘躍民說道.“小鐘,你沒見過我,不過鍾部長可是我的老領導。我們可是經常聽他提起你啊!”
鍾躍民一聽,這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鐘山嶽手下的人。他也不再客氣,舉起酒杯說道.“田叔叔,我敬你一個。常聽我爸說起你,只是一下子沒認出來,真是不好意思。”
“好、好。”田廳長爽朗地笑道,隨即一口氣將杯子裡的酒全乾了,展現出了他的豪放與不羈。
這一幕看得林淑芳一愣一愣的,她心中暗自驚訝,顯然對鍾躍民的身份有了新的認識。田廳長的老領導,上面姓鐘的領導可沒幾個,難道是那位傳說中的鐘部長?
林淑芳臉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鍾躍民,試圖從他身上找出更多線索。
田廳長過來後,這桌的氣氛瞬間變得熱鬧起來。來敬酒的人絡繹不絕,似乎都想要與田廳長攀上關係。就連趙宏亮的老丈人李廳長也過來了,他看著田廳長坐在這裡,顯得有些意外。
“田廳長,您怎麼坐在這裡啊?那邊主位都等你呢!”李廳長客氣地說道,試圖將田廳長引到更尊貴的位置上去。
然而,田廳長卻擺了擺手.“那邊我就不去了,在這陪陪小鐘。”說著,他還特意點了一下李廳長,示意他一起坐下來聊聊。
李廳長雖然有些尷尬,但也不好拂了田廳長的面子,只好勉強坐下來。
不過,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對田廳長如此看重鍾躍民感到十分意外。而鍾躍民則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隨著宴席的結束,一波接著一撥的人都陸續離開了。因為是女方家佈置的新房,大家也覺得去鬧騰沒意思,所以很快就散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鍾躍民的心裡是有些抑鬱的。畢業兩年多的時間,同學們之間的差距已經明顯拉開了。
大部分同學人生得意,雖然在同學中官職都不算大,但級別卻有高低之分,這在飯桌上的話語權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鍾躍民深知,這就是社會上的規則。無論有意無意,大家都得去遵循。有主角就有配角,而配角不能搶戲,只能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沒有在機關工作,誰又會搭理你呢?
鍾躍民想著自己與同學們的差距,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估計會越來越大。
但鍾躍民明白,自己並不適合政治這條路。與其勉強自己去迎合那些規則,不如安心做個富家翁。
於是,鍾躍民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為自家媳婦兒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