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借錢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燕京大學的教學樓前,給這座歷史悠久的學府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教室裡,幾百名學子或坐或立,人聲鼎沸,卻都在等待著一個特殊的時刻——科學簡史課的點名環節。
“王永!”鍾躍民的聲音渾厚而富有磁性,穿透了整個教室,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到!”一個坐在角落,戴著黑框眼鏡,面容清秀的男生迅速回應,那是王永,一個對宇宙奧秘充滿好奇的物理系高材生。他的桌上堆滿了各類科學書籍,每一本都記錄著他探索未知的足跡。
“劉凱!”鍾教授的目光隨即轉向另一側,那裡坐著一個身材健碩,眼神堅毅的年輕人。
“到!”劉凱的聲音響亮,他是法學系的佼佼者,對未來法律界的公正與正義有著自己的堅持。儘管專業不同,但他對科學史也有著濃厚的興趣,常常與物理系的同學討論至深夜。
“張薇!”這次,鍾躍民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落在了一個扎著馬尾辮,正低頭認真記筆記的女孩身上。
“到!”張薇抬頭,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她是生物科學系的希望之星,對生命科學的探索有著近乎痴迷的熱愛。鍾躍民知道她將是未來生物醫學領域的領軍人物。
現在鍾躍民每天上課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點名。
每次上課,看著臺下那烏泱泱的一片人頭,他心裡都有種莫名的興奮感。這些人可都是未來國家的棟樑之才啊!他們中有很多人以後都會成為各自領域的專家、院士,還有可能成為中央或地方的大員呢!一想到這裡,鍾躍民就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感。
鍾躍民曾經還偷偷地列過一份名單,上面記錄著科學簡史課堂上來自不同專業的學生們。
其中有幾個學生,未來會成為中科院的院士;省部級的官員,少說也有十來個;至於那些在地方上有所作為的,那就更多了。
可惜的是,儘管鍾躍民知道這份名單,但他並不能把每個人的臉和名字一一對應起來。對於這些學生未來的成就究竟如何,他其實也並不是很清楚。但僅僅是知道這些人的存在,就讓他感到無比滿足了。
所以,鍾躍民對點名這件事情充滿了熱情。在整個學校裡,能夠像他這樣把點名玩出花樣來的老師,恐怕也就只有他一個了。
每一次點名,他都會用各種有趣的方式來叫同學們的名字,讓大家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度過一節課。而他自己,則會在這個過程中享受那份獨特的樂趣。
下午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水房的瓷磚上,增添了幾分悶熱的氣息。
鍾躍民剛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決定在水房簡單地衝洗一下,去去身上的汗漬和疲憊。水花四濺中,他彷彿暫時忘卻了周遭的喧囂,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清涼。
正當他準備結束這短暫的沐浴時光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笑聲,緊接著是趙宏亮那爽朗的聲音.“鍾老二,你老小子躲這兒享受呢!”
鍾躍民轉頭一看,只見趙宏亮手裡提著大包小包,滿臉笑意地站在門口,汗水沿著他的額頭滑落,卻絲毫沒有減損他的春風得意之色。
畢業分配時,趙宏亮對去糧食系統的工作確實有所不滿,但如今看來,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那裡的環境,甚至開始享受起這份工作帶來的小小特權。
“哎呀,這不是小趙嘛!怎麼,今兒個刮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鍾躍民笑著迎上前去,一邊用毛巾擦拭著身體,一邊拍了拍趙宏亮的肩膀,那份熟絡與調侃不言而喻。
“去你的吧!別小趙小趙的,我也就比你小几歲,你這麼叫我感覺是見哪個大領導似的。”
“哈哈.....小一歲也是小不是?”
趙宏亮將手中的土特產往鍾躍民面前一遞,笑道.“看看,這都是我們下屬單位的心意,我一個人哪吃得完啊,這不,特地給你送來了。鍾老二,你現在可是清閒得很,我這兒可是忙得腳打後腦勺呢!”
鍾躍民接過土特產,掂了掂份量,笑道.“行啊,小趙,現在混得風生水起的,都有人給你送禮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春風得意的樣子,倒是讓我羨慕不已啊!”
趙宏亮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唉!哪裡有你休閒吶!你每天在這裡教書育人,多自在啊。”
鍾躍民哈哈一笑.“行了,別訴苦了。走,哥們兒請你吃飯,咱們好好聊聊。”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在悶熱的午後重逢,帶著歡笑和調侃,一起走向了飯店。
在鍾躍民這兒享用了一頓美味的晚餐後,趙宏亮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話語間開始吞吐起來,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鍾躍民見狀,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便直接開口道.“說吧,小趙,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的?咱們之間還用得著客氣嗎?再遮掩可就真見外了。”
趙宏亮一聽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他摟著鍾躍民的肩膀,嘿嘿笑道.“那哥們兒就不跟你客氣了。是這樣的,我最近談了個對象,打算結婚,但是手頭緊,還差不少錢。我想著從咱們這些還沒結婚的同學那裡,每人借個五十塊,應該就差不多了。已經結婚的同學,我就不去打擾了,他們拖家帶口的,也不容易。”
說到這裡,趙宏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我本來是不想來找你的,因為我知道嫂子工作得早,你們家是雙職工,條件比我們好。但是,我實在是沒辦法,才第一個想到了你。躍民,你能幫幫我嗎?”
鍾躍民聽罷,心中暗自好笑,這趙宏亮算計的還挺好。按照他的想法,單身的同學花銷少。應該每個人都有點兒存款,多少都能借到一點。
可是,趙宏亮忘了。這個時候的人哪一個背後,不是有一大家子等著接濟呢?
鍾躍民的臉上洋溢著真摯而溫暖的笑容,他輕輕地拍了拍趙宏亮的肩膀,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鍾躍民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誠懇,彷彿在告訴對方自己的決心.“直接說差多少吧,我一個人借給你就行,別去找其他同學了。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能幫襯一下是一下。”
趙宏亮聽到這番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感激之情。然而,他很快又猶豫起來,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趙宏亮撓了撓頭,略顯尷尬地說道.“這......真的可以嗎?我還差的總數有點多啊!要是嫂子知道了這件事,她肯定會不高興的,到時候你們夫妻倆不得大吵一架啊?咱們雖是好哥們兒,但我也不想讓你因此而為難啊。”
趙宏亮雖然和鍾躍民關係很好,但對於鍾躍民在外做生意的具體情況瞭解甚少。他只知道鍾躍民有一些額外的收入來源,但並不清楚這些收入到底有多少。
鍾躍民爽朗地笑了起來,笑聲中透露出一種豁達和自信。他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哎呀,一個大老爺們,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好嗎?直接告訴我需要多少錢就行了,我馬上就能給你。你放心吧,家裡的事情我能處理好,你嫂子不會因為借錢這點小事和你計較的。”
趙宏亮伸出一個巴掌,眼神中閃爍著期待與忐忑。鍾躍民見狀,挑眉問道.“5000?”
趙宏亮慌忙擺手,連忙澄清.“是500,500塊就行。我真的只缺這麼多了。”
鍾躍民盯著趙宏亮,目光深邃,把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趙宏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問道.“你、你看啥?有什麼不對嗎?”
鍾躍民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500塊就準備結婚?想的太多了吧,這可是北京城啊,趙宏亮同志。你就是買臺彩電也要1000多塊吧?更別說其他的了。”
趙宏亮苦笑了一下,解釋道.“我口袋好歹也還有600塊呢,彩電電器這些東西暫時不買,就隨便置點傢俱就行。我知道這有點寒酸,但實在沒辦法,只能先這樣了。”
鍾躍民聽了,嘆了口氣,直接從空間裡拿出3000塊,遞給了趙宏亮.“給你3000,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這成吧?別擔心你嫂子,我會跟她解釋的。”
趙宏亮看著手中的錢,眼眶微微泛紅。他連忙擺手,想要拒絕.“這、這太多了。再說,嫂子知道了,能成嗎?我真的不能讓你為難啊。”
鍾躍民拍了拍趙宏亮的肩膀,語氣堅定.“行了,別婆婆媽媽的了。咱們是同學,互相幫助是應該的。這錢你先拿著用,等你有能力了再還我也不遲。你嫂子那邊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吧。”
趙宏亮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他萬萬沒想到鍾躍民能如此慷慨,一次性借給他這麼多錢。看著手中的錢,他不禁有些心動。
女方是幹部家庭,而他,一個剛從農村出來的泥腿子,兩腳泥還沒甩乾淨,自感在婚姻中有些受奚落。若是結婚再顯得寒酸,那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一狠心,趙宏亮決定接受鍾躍民的錢.“行,我接了。結婚那天我通知你,你這錢就當結婚的份子錢了。”
鍾躍民呵呵一笑,打趣道:“你長的美,就不要想的那麼美了。這錢是借給你的,不是給你的份子錢。記得還我啊!”
趙宏亮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知道,這份情誼,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送走了趙宏亮,鍾躍民獨自坐在餐館裡,心中不禁感嘆時光的流逝和人的變化。
趙宏亮,那個曾經單純的中二少年,如今也變成了一個老道的投機客。功利心越來越重,甚至都學會了政治聯姻。
但鍾躍民也明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的路。有個好老丈人,確實可以讓人少走很多彎路。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里,婚姻往往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辦公室裡幾個人這幾天一直悶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臉上也沒有笑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鍾躍民實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便把目光轉向一旁的老大姐謝敏身上,輕聲問道.“大姐,他們幾個這幾天是怎麼回事啊?我看著一個個的都無精打采,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謝敏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回答道.“還不是因為這次評職稱的事兒鬧得。他們三個人一個都沒評上,你說心情能好嗎?”
鍾躍民一聽,覺得有些奇怪,不禁追問道.“教學上他們應該都沒問題吧?而且科研、論文專著、獲獎這些方面,他們也都符合標準呀。只要再熬個幾年,肯定能評上的。這有什麼可煩惱的呢?再說了,他們幾個都是研究生學歷,但是資歷擺在那兒呢,想要升職稱,至少還得等個三五載吧,不至於這麼垂頭喪氣的呀!”
謝敏忍不住笑了起來,解釋道.“哎,這就得用你常說的那句話來形容了,叫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樓下生物學系的那位老師和他們資歷差不多,人家馬上就要晉升副教授了。你想啊,他們幾個平時都是心高氣傲的主兒,能服這口氣嗎?”
“這就沒辦法了,不過也能理解。”鍾躍民嘆了口氣說道。
鍾躍民心裡明白,講師和副教授之間存在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在學校這座看似純潔的象牙塔裡,實際上也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與其他單位並無不同。
如果一個人在學校裡熬不出頭,那麼各種福利待遇、優質資源都將與他無緣。例如在分配住房、調整工資等方面,講師及以下級別往往只能望洋興嘆。
更糟糕的是,許多重要的研究項目只對副教授以上級別開放,他們甚至連申請的資格都沒有。
即便是在死後,這種差距依然存在。教授級別的人去世後,由校長親自主持追悼會;而科級講師級別的人則只能得到學校送來的一個敷衍了事的花圈。
職稱等級不僅影響著個人的社會地位,還決定了一生的發展軌跡。無論是多麼清高的人,面對這樣的現實,也不敢輕視這一關鍵因素。
畢竟,這關乎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絕不僅僅是穿衣吃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