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碩莫薯 作品

第477章 女婢(第2頁)

 收兵的鼓聲從城外傳來,齊燁茫然的轉過頭:“退了嗎?”

 “退了。”

 開口的是弓騎營主將餘思彤,甲冑摩擦的聲音在齊燁的耳中很尖銳,很刺耳。

 他剛剛在城頭上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

 倘若他剛剛聽到了,聽到很多很多這樣的聲音,那麼南野,不會戰死這麼多人。

 可沒辦法,南野,不是大少爺,就連護院都不是,只是一個女婢,女婢,要什麼甲冑。

 餘思彤蹲在了旁邊,撫上了馬乾程的雙目:“南野守住了,死,不怕,怕的是死了,城卻未守住。”

 齊燁望著餘思彤,沒有罵人。

 他知道,餘思彤有資格說這樣的話,眼前這位餘將軍,從開戰之初就頻頻帶著麾下出城作戰,每一次無不九死一生。

 “塗州是佯攻,就連打越州都是佯攻,敵軍想要奪南野,南野沒有奪下來,敵軍自然退了。”

 餘思彤站起身,想要伸手將齊燁攙扶起來,手伸了一把又縮了回去。

 “南野損失慘重,白帥命我帶著半營騎卒駐守此城,殿下回越州吧,與太子殿下一同回越州。”

 “我不!”

 聽到這話,齊燁頓時如同一個執拗的孩子叫了起來:“老子不回,要回你們回。”

 餘思彤極為困惑:“南野…”

 “白修竹叫我守南野!”

 “可南野守住了啊。”

 “沒有!”齊燁猛然站起身,一字一句:“敵軍死光之前,或是敵軍滾回山林之前,南野,算不得守住,算不得守住,我就要一直留在南野!”

 餘思彤張了張嘴,最終微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離開了。

 這一刻,餘思彤是羨慕齊燁的。

 齊燁今日經歷的,他也經歷過。

 可他經歷這一切時,無法任性,連眼淚都不能流,只能用藥布綁上受傷的臂膀,再次騎著馬,出城去追,去殺。

 等他追夠了,殺完了,回到城中想要悲傷時,想要流淚時,那令他悲傷和流淚的事與人,已是埋葬在了七尺之下。

 至少,齊燁還可以任性的去悲傷,去哭泣。

 軍伍,就像樹木,戰爭,就像年輪。

 有的軍伍,隨著年輪的增加,逐漸凋零,逐漸死亡。

 有的軍伍,隨著年輪的增加,愈發枝繁葉茂,愈發傲立堅韌。

 凋零的,即將死亡的,與枝繁葉茂的,傲立堅韌的,都是樹,矗立在那裡,忍受風吹日曬,用自己粗壯或纖細的枝幹,擋在國門前,將百姓守護在國門後。

 每一次戰爭,就像狂風暴雨,摧殘著這些樹。

 當戰爭過後,悲傷又像是野火,摧殘著這些樹。

 狂風暴雨息了,野火燒盡了,被摧殘的樹,依舊矗立在那裡,這便是軍人,依舊矗立在那裡,等待著下一次狂風暴雨,等待下一次的野火,一次又一次,週而復始。

 “少爺您累了,小的帶您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