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黃遇喝多了頭要炸睡不著, 他癱在電競椅上兩眼發直。
手機響的時候把他嚇一跳,一看來電顯示是“陳霧”, 心臟又要爆。
“我靠, 你這麼晚了給我打電話幹嘛?”黃遇神經兮兮,“讓熾哥知道了,肯定對我手起刀落!”
陳霧坐在客廳, 聲音很小:“姜禧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黃遇頓了下,搔搔頭:“我哪知道。”
朋友跟他口述季明川抱著姜禧來醫院的情況, 像是從命案現場趕過來的。
姜禧進手術室,他就在外面站著。
據朋友說, 季明川明明是焦急慌張的腳步身形, 面色卻是麻木漠然, 很分裂。給人的感覺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猜也能猜得到。”黃遇有些話沒人可以說, 就趁著這個機會倒給陳霧,“事情本該按照根據近況合成的常規路線發展,誰知突然歪掉了,還是扳不回去的那種程度,火燒得旺盛又不能當眾找口通風,煙都能把自己燻死。正巧有人湊上來試圖撲火,結果那火把她給吞了。”
這番隱喻說完,黃遇怕陳霧聽不懂,又來了句直白的,“估計是想安慰,被推了吧。”
聽到動靜跑過來的三花臥倒在陳霧腳上, 他沒有說話。
黃遇說:“孕婦我是沒當過, 但見過, 脆弱得很, 摔一跤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霧輕聲呢喃:“是啊。”
“趕緊掛了吧。”黃遇提心吊膽,他也是始料未及想找個人分享才告訴的陳霧,以為對方明早才能看到信息,誰知睡眠這麼淺,大晚上的就發現了。
陳霧剛想出聲,客廳瞬間從昏暗中抽離,四周一片亮堂。
本應在床上沉睡的晏為熾立在客廳跟過道的拐角:“你在這跟誰夜聊?”
“嘟嘟嘟”
那頭火速掛了。
“黃遇。”陳霧按掉手機,“他說姜禧的孩子不在了。”
晏為熾一愣。
隨即過去把癱在陳霧腳上的三花撥開,拉起他:“回去睡覺。”
陳霧被晏為熾拉著往臥室走,聽他說,“叫你睡前關機,你不聽,影響睡眠質量。”
“本來我是不會醒的,”陳霧揉抓劉海,“我怕你的胳膊被我枕得血液不循環,睡著了也記著這個事,所以就醒了,準備換姿勢睡的,剛好來了信息。”
晏為熾的手掌扣著他的後腦勺,掌心在他柔軟的髮絲裡蹭著:“那就是黃遇的錯,明天我抽他去。”
“阿熾,你說……”
陳霧剛起個頭,晏為熾扣在他腦後的手就貼著他耳朵頸側移到前面,攏住了他的口鼻。
“說什麼說,馬上給我上床睡覺。”晏為熾嚴厲低訓。
陳霧扒著臉上的大手,腦袋垂了下去。
重新躺進被窩,晏為熾把陳霧撈進懷裡,手臂圈著他,乾燥的吻落在他眉心:“明早一起遛狗,回來我做早飯,你燒一壺水把豆奶泡了,吃完早飯我送你去學校,白天我有點事,辦完要到下午,到時候去接你放學,”
陳霧在晏為熾的話聲裡漸漸睡去。
客廳再次陷進暗影裡,三花在地上爬了會,伸了個妖嬈的懶腰,一搖一擺地回到自己的窩裡舔舔毛,抱著尾巴閉上眼睛開啟甜夢模式。
對面的窩前斜放著食盆,黃狗四腳朝天地打著呼嚕。
很寧靜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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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眾多私立會員制醫院的其中一家,高端的醫學人才先進的醫療設備,幽靜體驗絕佳的環境,有著和普通小醫院同樣的生老病死。
姜禧從手術室推到病房,年輕的容顏安靜而憔悴,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憧憬與熱愛都隨著被取出來的東西一起碎掉了。
那是一小團血糊糊的東西。
一條小生命。
季明川落筆簽字,讓醫生處理掉。
姜董姍姍來遲,當著醫護人員的面質問他是怎麼回事。
季明川無比愧疚:“我不小心推倒了她。”
“不小心?”姜董儼然是一位給女兒討公道的父親,怒火中燒下一刻就要一巴掌扇過去,然而卻沒發生那樣的;事,他在女婿面前踱步,“明川,她是你的太太,你孩子的母親,你推她?”
季明川不言不語,脊樑微微彎著。
從剛才的一句話到此時的動作姿態,都透露著他的難受自責。
“小禧多喜歡孩子你不會看不到,”姜董是從被窩裡起來的,人到中年沒禿頂,焗黑的頭髮有點亂,他把少了顆釦子的衣袖捲了卷,“那醫院在郊區,周圍沒有娛樂,她在裡面養胎又悶又無聊,但她堅持下來了,還有忌口,為了孩子都注意著,現在你讓她怎麼接受?”
“我會祈求她的原諒。”季明川沾著血跡的雙手捂臉,艱難地開口,“如果她不原諒,我,”
姜董心口一突,不原諒就怎麼樣,離婚?遠遠到不了那程度。
真到了那一步也離不成。利益捆綁死了。
小夫妻年紀輕輕的,孩子可以要很多,等事業衝到一個新高度再計劃也不遲。但教育工作必須做完。
“應該不至於,你們一路走過來的。這樣,你這周的工作能推的就推了,不能推的熬夜趕工,多陪陪她,她發多大脾氣你都得受著,這是你該承擔的。”姜董嘆息,“可惜了我的外孫。”
季明川苦笑:“孩子沒了也好。我一直在吃藥,副作用都在孩子身上,我不忍心讓小禧打掉,她也捨不得,我們就避開了這個現實的問題。這次是老天爺給的機會。”
姜董沒怎麼關注他的隱疾,只聽女兒提過多次,很難根治。
究竟有多難,遺傳病?
可沒聽說晏家老三有什麼隱疾,是不是她那個早死的丈夫有,傳給了兒子?
姜董頭疼,他的太太只給他生了一雙兒女,一個在墓地,一個找了有隱疾的配偶。
以後的香火問題可大可小。
難道要他這個歲數趕時髦,自力更生的弄出幾個私生子備著?
姜董心有餘力不足,公務外的那點精力都耗在私人別墅了,他沉聲道:“姜氏的資源隨你用,晏氏你也可以支配部分了,儘快把身體調理好,不惜一切代價。”
季明川捋起散落在眉眼前的碎髮:“我也是那麼打算的。”本來是那麼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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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董看了眼還沒有醒來的女兒,退出病房:“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該對女人動粗。”
又說:“今晚晏老么讓你不快,你遷怒小禧。”
季明川沒有反駁。
姜董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兒子的好,雖然他有時候優柔寡斷,還總搗鼓那破攝像機,對權力的追求不夠強烈丟下工作溜出去散心,但他是自己親生的,能打能罵,做錯了可以用最嚴厲的批評,不用這麼憋著火氣。
現如今他已經跟這個女婿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姜董自我調節好了才再次開口:“明川,你想要晏氏,我們可以慢慢謀劃,你到底在急什麼。”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黃遇也問了類似的問題。
他沒想到自己還給陳霧發信息,更沒想到陳霧還沒睡著。
黃遇:
過了會兒,陳霧回了信息。
陳霧:
黃遇思路上的疙瘩一下就被解開了。
嘖嘖,陳霧還真是瞭解自己的前任。一手帶大的弟弟。
他都替熾哥委屈了。
等等,
踩著電競椅的黃遇一骨碌爬起來,手指迅速敲字發過去:
陳霧:
黃遇下巴都要驚得掉下來,所以是,那株七千萬被姜禧拍下來了,她送給季明川幫他治病,季明川認出藥材發現自己的隱疾治療方法又跑去找陳霧,氣到了熾哥,可能還挑釁了,和其他人一樣都被晏老爺子的一手給玩弄到了真當熾哥起不來了,導致一切提前?
還有,陳霧這都跟他說?
黃遇:
聊天框裡半天都沒動靜。
黃遇:
陳霧摸了摸窩在他頸側的金色腦袋,半清醒半模糊地等來新的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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