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夏天晝長,陳霧洗漱完上床的時候,天邊已經透了抹淡白。他沒等晏為熾,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晏為熾在自己家裡鬼鬼祟祟就跟入室不軌的小偷一樣,他才衝過涼,走進臥室就又覺得熱了,那股熱意從血管心臟大腦裡滲出來,聚成了一片莽撞熾熱的少兒不宜。
房裡恆溫,床上的人蓋著薄被子,熟睡中。
床很大,還剩一大半位置。
晏為熾走到床尾的塌上坐下來,只著黑色四角褲,長腿盤在一起,他在靜謐的夜晚,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念想,慾望,和未來。
有許多現實的東西和未知不定的因素橫在路上,他只想看著這個人,不能錯過,不會放手。
“陳霧。”晏為熾低喚了聲。
沒有回應
床深陷下去一塊,晏為熾套上運動短褲躺到陳霧身旁,把他搭在身前的手握住,帶到自己懷裡,從指尖往下,一節一節指骨的慢慢描摹。
睡這麼沉,這麼信任他。
別說偷親偷摸,他還能做更過分的事,男人可以做的事。
傻子。
晏為熾面上平靜,眼底剋制得發紅,腹部肌肉隱忍得一片燙硬。
三十歲以後喜歡上興許能好受點,或者是第二次喜歡。
可偏偏是第一次喜歡人,還在易燃易爆的年少時。
晏為熾回過神來的時候,腿已經搭在了陳霧身上,幅度再大點,整個人都壓上去了。
陳霧沒有被吵醒。
這床結實寬敞,不像水庫跟出租屋的小床,晏為熾都沒辦法硬擠。
晏為熾雜七雜八地想著,依照這傢伙的生物鐘,一會兒就要起來了。
晏為熾準備再躺一會兒就去另一頭,蓋自己的被子。
不能因為一時爽快,把人給嚇跑了。
就在晏為熾起來的前一刻,身旁沉睡的人翻身,腦袋埋進了他的脖子裡。
嘴微微張著呼出氣息,溫熱的,一下一下噴灑在他鎖骨上。
晏為熾:“……”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既是陳霧,陳霧即是……
操。
晏為熾喘息粗沉地把人推開,跳下床去了浴室。
非常狼狽。
.陳霧昨晚熬夜坐飛機,早上還是五六點醒,他幾乎就只睡了一個多小時。
晏為熾在床那頭睡的,他面部壓著枕頭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要不是身子在起伏,會讓人以為是一具屍體。
陳霧把被子撿起來放在晏為熾腰上,走兩步又回頭,拉了拉被子,蓋住那片健康漂亮的背肌。
背後忽地響起一道幽怨陰鬱的聲音,“今晚我去次臥。”
陳霧轉身,滿臉愣怔:“不一起睡了嗎?”
晏為熾:“……”
他閉著眼轉個邊趴著,呼吸聲均勻。
“原來是在說夢話啊……不過……”陳霧抓了抓有點亂的烏黑短髮,“做夢都想去另一個房間,那應該是不適應。”
他嘀咕,“等阿熾醒了,我搬走好了。北邊次臥要小一點點,我過去睡是可以的。”
晏為熾倏然坐起來。
陳霧嚇一跳:“阿熾?”
晏為熾面向他,眼睛充血,眼神倦散:“起這麼早?”
“平時都這個點起的。”陳霧說。
“困死。”晏為熾下床往衛生間方向走,驀地問道,“我睡覺好像說什麼了?”
陳霧老老實實地點頭:“你說你今天晚上要去次臥睡。”
“放屁,夢是反的。”晏為熾下顎收緊,“聽了就聽了,別給我當回事。”
陳霧茫然:“那就是說,我們以後還像昨晚那樣,睡一張床嗎?”
晏為熾咬牙:“對。”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他能忍,讓他忍。
.
晏為熾因為慾求不滿導致睡眠質量下降,他頭腦發脹地睡到中午起來,怨氣比死了三百天不去投胎的厲鬼還重。
大晴天,晏為熾在樓下大門和小區都加了陳霧的信息,之後就出門了。
陳霧自己去的“禪茗寺”。
首城寺廟多,有的無人問津,有的佛殿門檻都要被擠破。
禪茗寺就是後者。
日平均客流量能達到幾十萬,最高可以到百萬,香火一年到頭都處在鼎盛期,從不衰敗。
陳霧到那兒的時候,滿眼都是人,他想上個香都要排很長的隊伍。
一問才知道想要早點排上,半夜就要過來。
這座遠近聞名,在首城人心裡信仰極高的寺廟,遠超陳霧想象的宏大,空氣裡都是祭品焚燒的氣味,他被人流擠撞著往前走了一段,費力移到一處稍微能喘口氣的地方拿出手機聯繫師兄。
周圍太吵,陳霧怕師兄聽不清,就發的信息。
陳霧:
淨陽:
陳霧面對人山人海,擦了擦臉上的汗回了一句:
.
來接陳霧的是個小和尚,七八歲的樣子,穿了身黃色僧服,腳上是雙布鞋。他雙手合十:“小師叔。”
“不能這麼叫我,我早就還俗了。”陳霧愕然。
小和尚搖頭:“我是師傅收養的,您是我師傅的師弟。”
“那就隨便你吧。”陳霧拍掉褲子上的紙灰,“這裡的煙好大。”
“從早上七點開始就有很多人燒紙。”小和尚說,“我帶您避開香客們的大隊。”
陳霧跟著小和尚拐過幾間佛殿禪院。
幾步就是一棵桂花樹,秋天來一定滿地都是桂花。
越往裡走,人煙越少,小和尚推開一個院子的木門,陳霧走了進去。
木門在他身後帶上,他環顧四周,灰瓦紅牆隔出了一片清淨。
院中央是座大佛。
陳霧拜了拜,左前方的禪房裡走出一個年輕人,他高興地喊:“師兄。”
淨陽沒披袈裟,他隻身著黃褐色的海清,眼裡有慈悲。
氣質沉澱平和,一臉的佛相。
“師弟,你去年就說要來。”淨陽說,“為此我遊歷回來就沒再下過山,等你到今天。”
陳霧不好意思:“太遠了,來一趟麻煩。”
淨陽輕輕嘆道:“所以你當初說有空來看我,只是哄我開心。”
陳霧:“……師兄,你別逗我了。”
“那不逗了。”淨陽摸摸他的頭髮,寬慰道,“比去年見時好多了。”
陳霧:“什麼?”
“心態。”淨陽說,“去年你心態蒼老。”
陳霧不說話了。
淨陽牽著他的師弟往丈室走。
去年他為闊別多年的再遇之緣感到慶幸,也思慮師弟這些年遭遇了什麼,為何沒跟家人在一起,不好問,於是他便沒有問,只聽師弟說,順著師弟的意,聯繫上了小晏那孩子。
那時候,師弟的靈魂都枯竭了,像是大喜大悲了一場正在經歷剔骨重生,令他心疼牽掛。
現在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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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陽是幾年前才來禪茗寺的,拿了師傅的推薦信。他佛性高,佛氣濃,在住持的位子上坐得很穩。
師傅不在了,師弟是能讓他生憂的唯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