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進取天下
中覺殿。
自從皇帝閉關療傷、修煉之後,四皇子秦王,總算是得到夢寐以求的監國之位。
他坐在寶座上,心情頗有些複雜。
只是。
眼下還有許多麻煩需要解決。
外有強敵四起,內有晉王、燕王連同北涼白袍叛亂。
“諸位愛卿!”
秦王朗聲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前兵部尚書明青鋒,跟隨晉王曹煥叛亂而去。
新任兵部尚書,乃是曾經跟隨孫象宗多年,後辭官歸隱,不久之前又重出朝堂的穆逢春。
“殿下。”
穆逢春悠悠開口道:“當務之急還是處理好涼州的事情,不論是晉王還是燕王,亦或者是他國敵寇,無非是因為白袍作亂,於是趁機而入。不論是誅殺也好還是招安也好,只要把涼州平息,天下自然就會歸於平定。老臣的意思,還是讓呂將軍先堅守涼州,等待朝廷派遣仙師,以及中原兵馬,前去北境門戶的春秋府討伐叛軍。”
“快!”
秦王指揮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給呂將軍傳信,只要他能守住涼州城,我就上表父皇,加封他為國公!”
……
涼州城。
雙方僵持,已有半月之多。
呂籍堅守不出,同時命令聶遠等人散佈消息,動搖起義軍的軍心。
“諸位弟兄們!”
三師兄聶遠苦口婆心地說道:“我已經得到消息,陛下不日就將誅殺嚴賊,還朝廷一個朗朗乾坤,諸位弟兄們可以回家了,何必要繼續搏命?!”
“聶將軍!”
許文才坐在四輪車上,命弟子齊成把他推到城牆下方:“許某得到的消息,怎麼和你們不同吶?!如今我起義軍,是響應晉王、燕王的號召,奉天靖難,清君之側,名正言順!”
“晉王、燕王?”
聶遠蹙眉:“你在說什麼?!”
“許某在說什麼,聶將軍很快就會知道,且回去等候消息吧!”
許文才一通話說完,不急不慢地離去。
聶遠帶著困惑離開城樓。
等他來到中軍大帳內,就剛好聽到一名太監在朗讀密信。
皇帝閉關不出,晉王、燕王起兵,秦王齊王連同嚴黨一起把持朝政,天下震怒……
“這、怎麼會這樣?!”
聶遠奪過密信,親自看了一遍:“是老四,應該是他搞的鬼,真是好手段,當初朝廷把他弄到京城去,無非是想把他當成人質,結果想不到,反倒是被他攪局,把所有人拖下水。
“真要是如此的話。
“那師弟他們,就真的是出師有名了。
“大師兄,咱們怎麼辦?城裡的糧草不多,我們恐怕堅持不到其他地方的援兵過來。”
呂籍沒有急著說話,靜靜凝視著棋盤,良久之後,他一邊收斂著棋子,一邊說道:“告訴他們,讓老五進來談判,我考慮開城投降的事情。”
當夜。
五師兄蒙廣信不顧阻攔,氣勢洶湧地入城,結果遭到扣押,一連數日沒有消息。
“禿驢十有八九是死了!”
汪直勃然大怒:“老二,都特孃的怪你,你非說應該嘗試著談判,現在好了,三姓家奴肯定直接把老五給煉了!”
“唉!”
二師兄程位跺腳嘆息:“我不也是沒辦法麼,他們糧草雖然不多,但是涼州城池堅固,真要是打起來一時半會兒也攻不下來,城裡的弟兄們也都是自己人,真的非要自相殘殺麼?
“再說了。
“真要是逼急了,城裡的百姓怎麼辦?!
“要我說,都怪老五自己,平日裡就他罵大師兄罵的最起勁,這下好了,要是換成我去談判,斷然不會遭到扣押!”
“好啊,那你去!”
“我不去!”
“……”
“師兄們,好了。”
陳三石打斷道:“既然不肯開城門,那也只好自己動手了,傳令下去,全軍收縮包圍,十日之後,我為先鋒,開始攻城。”
一錘定音。
十月。
北涼下起暴雨。
黑沉沉的雲層低垂而落,彷彿隨時會將城池碾碎,天穹中見不到一絲光亮,到處充斥著沉悶的氣息,風聲夾雜著雷鳴在天際迴盪,暴雨傾盆而下,如同萬箭齊發般密集猛烈地擊打在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街道瞬間被雨水淹沒,流水彙集成小河,泥土和碎石隨著雨水滾滾而去,整個北境都在顫抖當中。
秋收結束之後。
涼州城內的守軍完美錯過接收各府糧草的時間,城內糧草已然耗盡,再想堅持下去,要麼吃人,要麼搶百姓和宗門糧倉,即便如此做,也拖延不了幾日。
北涼起義軍,聚集六萬兵馬,形同潮水一樣,徹底把涼州城池包圍。
白袍騎著白馬,隻身一人來到城牆下,沒有大聲嘶吼,但聲音仍舊蓋過雷霆,響徹在涼州城內的每一個角落:“城內的弟兄們聽著!
“陛下不理政事,致使奸臣當道,任由秦王連同嚴黨禍亂天下!
“我北涼義軍,響應晉王號召,奉天靖難,清君之側,乃是正義之師,爾等縱容昏聵,是為不義之師!
“如今,城內糧草耗盡,再給爾等最後半日,再不開城投降,就只能等著被十萬鐵騎踏平!”
最後通牒下達。
然後是許文才等人輪番勸降,無非是“同袍情義”、“相煎何太急”
城內守城官兵,各個面容肅穆。
至午時,戰鼓響起,和天雷混雜在一起,昏暗的天幕時不時在閃電的照耀下亮起,映照出城外排列戰陣的起義軍,不禁令人心驚膽戰,氣氛更顯得肅殺沉重。
那一騎白袍白馬,領著兩千人馬組成先鋒軍,就要身先士卒,親自攻城先登。
“嗡隆——”
也就在此時,涼州城門洞開的聲音和雷霆混合響起,身形巍峨披硃紅戰甲,頭戴冠翎拿方天畫戟的呂籍,騎著那匹赤紅色的火烈戰馬,隻身一人,緩緩走出城外。
“三姓家奴?!”
“把老五放出來!”
軍陣當中的汪直等人當即就要拔刀。
但是最前方的陳三石舉起手臂,示意他們退下,而後騎著戰馬獨身迎了上去。
瓢潑大雨中,雷鳴電閃下。
一人白袍白馬。
一人朱甲紅馬。
兩人相距僅有七步之遙,隔空對峙。
“師弟。”
呂籍開口,恰好只能兩人聽到:“非要如此?”
陳三石淡然道:“非要如此。”
“你們贏不了。”
呂籍沉聲道:“朝廷背後有仙宗,仙宗馬上就會僱傭諸如‘陣法大師’之類的仙師,以及武道家族的真力境界武者,陛下也馬上要築基成功,你鬥不贏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有我在,沒人會死。”
“我是個獵戶。”
陳三石平靜地答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
呂籍頓了下,聲音陡然拔高:“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
“陳三石!”
霎時間。
他的聲音響徹天地,震盪雨幕,在場十萬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得對!
“同出北涼,沒有必要自相殘殺!
“既然如此,你我之間不如就做個君子協定,如何?!”
君子協定?
“三石,別聽三姓家奴的!”
汪直等人出言提醒。
“大師兄。”
陳三石與之對視:“請講。”
“你我二人,就在此地決出勝負,不論生死,不得第三人插手。”
呂籍雄渾的喊話貫徹天地:
“若是我贏,你自削爵位、兵權,把妻兒送入京城,再交出龍經,平息這場亂局!
“若是我輸,便主動退兵,把涼州城拱手相讓!如何?!”
“師弟,不可啊!”
程位等人紛紛勸告。
“三姓家奴修煉邪法,不知道挖了什麼坑等著你呢!”
“……”
然而。
眾人只聽到白袍應允,聲音蕩氣迴腸:“好!一言為定!”
雨,下得更大了
瀑布般的雨水遮蔽住人們的視野,在天瀑當中,他們只能模糊聽到,有戰馬如龍嘯般嘶鳴,隱約看見,有紫光節節攀升,直至化作扭曲龍象,而後水幕當中一條火龍陡然出現,灼熱的烈焰蒸發雨水激起漫天大霧,和香火龍象迎面撲殺在一起。
“轟隆隆!”
烏雲密佈的天穹之上,再次劃過閃電,龍膽亮銀槍和方天畫戟不斷撞擊,震耳欲聾的聲音和雷霆混雜在一起,撼天動地。
隆慶七十六年十月八日。
白袍陳三石和朱甲呂籍,於涼州城外大戰三十六個回合,第三十七回合,白袍一槍貫穿呂籍胸膛,將其擊落馬下,得勝而歸。
白袍是為孫象宗真傳槍神,再無異議。
次日。
雙方遵守約定。
玄武、白虎、天獅三營,在聶遠的帶領下撤出涼州城。
自此。
白袍入駐涼州城,穩居幽、涼二州,坐擁十萬兵馬,時刻籌備,準備南下清君側。
……
持續數日的暴雨終於平息。
玄武等三營兵馬,在滿是水窪泥濘不平的官道上有序撤軍。
三師兄聶遠掀開馬車車簾:“大師兄,你怎麼樣?”
赤膊上身的呂籍虛弱的盤膝坐在車廂內,他臉色煞白,此刻正在咬著繃帶為自己包紮,傷口位於左胸下放,距離心臟僅僅半寸。
“單論槍法,小師弟已經隱隱有要超過師父他老人家的跡象。”
聶遠感慨道:“只是他下手未免也太狠,大師兄可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性命!”
呂籍驀地開口:“你以為,傷口為何不偏不倚,只差半寸?”
“……”
聶遠沉默片刻:“大師兄,小師弟妖孽非人,普天之下在武道方面的天賦,怕是沒人能比過小師弟,就連師父當年也是遠遠不如,所以你不必沮喪。”
“輸了就是輸了。”
呂籍頹喪冷笑:“看來,師父沒有選錯人。”
言談間。
他的瞳孔忽地亮起紫光,有剎那間彷彿變作另外一人,而後單手按著天靈,面容痛苦地扭曲起來。
“又是那邪祟?!”
見狀,聶遠神色憂慮地說道:“大師兄,那邪神道萬萬不可再修了啊!那孽障日日夜夜擾亂你心智,如此下去,早晚有一日會入魔的!”
“已經晚了。”
大約盞茶之後,症狀漸漸退散,呂籍釋然地說道:“從我跟他建立溝通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晚了,邪神道從來都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