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風起(第2頁)
吳有德冷笑起來:“哪怕是在以前,督師府也是打仗的時候才能統管一切,更別說是現在,現在的督師府算個屁!”
“不用理他。”
潘落眼角帶著不屑:“吳大人還不知道吧?京城的聖旨已經送到涼州,這位陳督師馬上就要進京,從此以後,督師府名存實亡嘍。”
“好啊,真是太好了,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不過……”
吳有德十分發愁地說道:“姓陳的這麼一鬧騰,你我的計劃落空,眼瞅著秋耕就要結束,到時候完不成任務,吳某頭上這頂烏紗帽,可就真的要不保啊。”
“實在不行,就來硬的。”
潘落出主意道:“等秋耕最後兩天,我直接派兵到田裡,誰不願意種就直接流放,把他們田裡的糧食罷了,全特孃的種成靈禾!到時候,看誰敢不聽話!”
……
“蘇燦。”
陳三石坐在馬背上,蘇燦緊緊跟在身後:“現在田地裡,是一成靈禾稅,再加上三成糧食稅吧?”
“對。”
才離開偏院村寨不久的蘇燦,見得多,記得自然也清楚,他點頭道:“風調雨順的時候,鄉親們勉強夠吃,一成靈禾種了也就種了,無非是攢不下糧食。可一旦遇到收成不好的光景,這一成靈禾就是救命的口糧,要是再加半成……只怕是哪怕豐年也要過得緊巴巴了,就更不用說災年。”
“……”
陳三石沒有說話。
只是在腦海裡盤算著賬目。
不知不覺間,師徒兩人就回到軍營內。
不出所料,監軍太監侯保,早已拿著聖旨,在他的中軍大帳外等候多時。
“冠軍侯陳三石,聽旨!”
謀定,而後動!大事之前,務必要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方可一鳴驚人,出其不備。
因此。
陳三石緩緩下馬,最後一次撩袍跪在地上:“臣陳三石,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冠軍侯陳三石臨危受命,西征伐仙,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絕境之中率騎兵火燒塢城,陣斬兵仙,大破西齊,收復西境三州,實乃天功蓋世,大盛之脊樑,朕心甚慰,特此,加封為魏國公,世襲罔替,另,授予一品特進光祿大夫,加封建極殿大學士,進入內閣參與國策,另賞賜國公府邸一座,良田千畝,黃金十萬兩,銀百萬兩,綢緞萬匹。宣陳三石即日進京領賞,不得有誤。欽此!”
國公!
而且世襲罔替!
這是什麼概念?!
縱觀大盛朝建國以來,即便是孫象宗也沒有這般待遇。
恐怕也只三百多年前的開國功臣中,也只有寥寥兩三位能夠得到此等殊榮。
更不要說……
還進入內閣!建極殿大學士,這個官職本身的品級不高,但是卻是進入內閣的象徵。
內閣是什麼地方?處理國之大事的機構!權力之大,僅次於皇帝,尤其是當今皇帝經常閉關,在這個時候,他們加起來就是皇帝!最關鍵的是……
年輕!
陳三石不過是二十出頭,就已經位極人臣!
不光是功勞巨大,同樣也是皇恩浩蕩啊!一時間。
諸多文武官員都投來敬畏加上羨慕的眼神。
但也有知情者明白,陳督師確實是位極人臣,但從此以後,北涼便再也沒有真正的督師府了,不禁還有些感傷悲秋。
“臣陳三石領旨謝恩。”
白袍說著,雙手接過聖旨。
“陳大人。”
涼州監軍太監候保笑呵呵地說道:“如今孝道盡完,大人也該進京,為大盛朝分憂了。車馬已經準備就緒,不如今夜就啟程,如何?”
“今夜?”
陳三石站起身:“是不是太急了些?我督師府上上下下也有百來號人,再加上各種東西收拾起來,怎麼也要一些時日。”
“五日如何。”
候保並沒有給出拒絕的機會:“五日之後,陳大人就動身啟程吧,在此之前,涼州軍伍方面的事情,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會有他人代為接管,包括洪澤營在內。動身之後,也會有呂籍呂將軍親自陪同你進京,你師兄弟二人,路上也算是互相有個照應。”
安排的嚴絲合縫,再也不給任何拒絕的理由。
這一日終究還是來臨。
“那就辛苦公公安排了。”
陳三石領命。
見到他如此配合,候保不禁鬆了口氣,他也不想和此人起什麼矛盾,可謂是皆大歡喜。
太監走後。
陳三石“最後”一次巡視洪澤營。
“大人,你真要走?!”
趙康等人紛紛湊過來:“這次,你不能把我們也帶走?”
陳三石沒有否認,但在他們看來,便是默認。
“其實,弟兄們也不必如此難過。”
楚仕雄接過話來,說道:“督師進京以後直入內閣,是高升,北涼雖大,但終究也不過是邊境偏僻之地,這對於大人來說,是好事才對。”
“是啊。”
蕭諍感慨道:“咱們大人,如今可謂是位極人臣,理應慶賀。”
“再說了。”
孟鼎新說道:“大人還是督師,將來如果需要,他還是會回來領著咱們上陣殺敵的。”
“大人走了……”
趙康困惑地說道:“以後洪澤營誰來管?”
“許先生。”
楚仕雄顯然是早就接到通知,他抬手指著演武場另一端:“這不,來了。”
只見。
演武場另一端。
在一群侍衛的簇擁下,一輛四輪車徐徐駛來,上面坐著一名羽扇經綸之人,不是許文才,還能有誰。
“他?!”
趙康等人,頓覺像是吃到蒼蠅一樣噁心。
“怎麼是這個狼心狗肺的!”
“……”
遙想當初,大家也算是過命的交情。
這廝忽然得到朝廷重用,本來是好事。
可……
這廝當天晚上就來了一場“切割”酒宴,和他們劃清界限!簡直是把“小人得志”這四個字,詮釋得再通俗易懂不過。
許文才就這麼坐在四輪車上,一直來到中軍大帳前,才派頭十足地起身,敷衍地抱拳一禮,開口道:“陳大人,辛苦你把軍伍卷宗等整理一下,然後交付與我,從今天開始,洪澤營就歸在我的帳下。”
“好,我待會兒就讓人給你拿過去。”
陳三石淡淡道:“那我就告辭了。”
“懶漢!受死——”
也就在此時。
陣陣勁力突然爆發開來。
只見朱仝不知何時騰空而起,舉著雙錘就要上去教訓此人。
“鏗——”
幸虧兩名侍衛眼疾手快,慌忙拔刀格擋,然後很快就被人制服住。
“陳大人!”
許文才驚慌失措,瞪著眼睛說道:“你、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些過於目無法紀了?!許某人好歹也是朝廷冊封的武鄉侯,更是洪澤營的新任鎮營主將!陳大人,我問你,襲殺上官,該當何罪?!”
“又是你!”
楚仕雄大怒道:“那廖方先強搶民女在先也就罷了,今日你想做什麼?!”
“朱仝!”
陳三石在趙康等人做出反應之下,做下定奪:“你死不悔改,來人,把他給我押下去,秋後問斬!”
秋後問斬!
這次。
是實打實的下了殺令。
眼看著大人似乎真有些生氣,趙康等人也不敢違逆,只能親手把朱仝押了下去。
“許文才,你不得好死!”
朱仝破口大罵。
鄱陽的弟兄們,也都眼神帶著怒意。
楚仕雄等人說得好聽。
但他們清楚。
自家大人這一趟進京,哪裡是受封?分明“軟禁”!從此以後,就要徹徹底底給朝廷賣命,永世不得翻身!許文才好歹也是曾經和他們一起走出來的,就算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也不至於針鋒相對,幫著朝廷架空大人,這讓他們怎麼能夠不憤慨,怎麼能夠不殺意騰騰?!
“一群蠢材!”
許文才用羽扇指著他們罵道:“蠢材!”
“……”
鬧劇結束之後,陳三石沒有逗留,徑直從軍營返回督師府。
途中路過集市。
到處都張貼著關於他的封賞,以示皇恩浩蕩。
鬧得如果他不去京城,就是徹徹底底的抗旨再加上不知好歹。
“師弟!”
不等陳三石進門。
幾位師兄師姐就暫停閉關迎了出來。
練武之人的閉關也是需要休息的,故此並不影響進度。
“還真跟你預料的一模一樣。”
程位忌憚地說道:“這次朝廷只說你,沒提我們,想用這種方式分化大家,可謂是用心險惡,歹毒至極啊。”
“師弟。”
榮灩秋問道:“他們就給你五天時間?來得及嗎。”
陳三石正要說話。
就又有一人闊步走進庭院,行走之間好似山嶽挪動,偏偏又步伐輕盈,難以聽到動靜。
“喲~”
榮灩秋撇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不是三姓家奴嗎?”
“九妹真會說笑。”
呂籍直視著她,調侃道:“我姓呂,何來三姓家奴之說?”
“這個我懂。”
汪直接過話來:“你本身姓呂,但又跟著師父,此為兩姓,等到師父年邁,你又私下裡聯繫太子,成為太子黨的一員,結果後來發現形勢不對,又押注在皇帝老兒的身上。要不是太子和皇帝老兒都姓曹,你應該是四姓家奴!”
“呵呵,有意思的說法。”
令眾人萬萬想的是,遭受如此羞辱,呂籍的臉上也沒有露出半分怒意,他只是伸出手,拍拍白袍的肩膀,開口道:“師弟,恭喜啊,我在軍中混跡半生,也不過是個威武侯,而你已經是魏國公了,此番進京還能夠進入內閣輔佐朝政,可謂是位極人臣。
“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最近幾天好好準備,到時候我會親自陪同你進京,到時候咱們也好去找老四敘敘舊,有陣子沒見到老四了。”
聽聞此言。
諸師兄弟俱是大怒!“呂籍!”
榮灩秋的手中悄然多出一條鐵刺鞭:“你不要太過分了。”
大師兄的話。
有兩個言外之意。
首先,是他明確表示會站隊朝廷。
其次,還拿尚且在京城的四師兄房青雲當做人質來要挾。
“老大,你過了。”
葉鳳修懷中長劍嗡嗡作響:“不幫忙我能理解,可好歹同門一場,不至於真的替朝廷賣命吧?”
“廢話作甚!”
“三姓家奴,受死——”
五師兄蒙廣信率先出手,月牙鏟罡氣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