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聽風 作品

第五百三十二章 輪迴之中得真諦(6k6)




                寺廟後院。

    矮小的廟房中,一陣陣誦經聲傳來。

    “如是我佛,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

    歲月流轉,當初被遺棄在寺廟外的棄嬰陳牧,而今已長成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穿著一件破舊的袈裟,跪坐在蒲團之上,誦唸佛經。

    “真定,世間一切法,當作何觀?”

    忽有身穿袈裟的老和尚,從殿外走來,誦唸佛號,衝著陳牧問道。

    陳牧回應:“一切因緣而生的世間法,皆如泡沫中的影子,不可捉摸,無常變幻,是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老和尚聽罷,微微一笑,踱步去了。

    老和尚是法壇寺的監院,也是將陳牧撿回寺廟的那位淨念和尚,在陳牧逐漸長大的這七年裡當上了法壇寺的監院,而對於當初方丈所說,陳牧與佛有緣這一點,他如今也是深信不疑,因為陳牧幾乎是生來知之,自能說話起,第一句誦唸的便是佛經,

    此後也完全沒有尋常幼童的好動頑劣,只喜好在佛堂旁聽唸誦佛經,之後年紀大了些,便開始自行每日讀經,才七八歲的年紀,對於經義的理解甚至就超過寺廟裡一些誦經數年的和尚了。

    由此。

    寺廟中眾僧,甚至暗中傳言,說陳牧乃是羅漢轉世,來法壇寺普度眾生。

    因而陳牧如今雖只是一小沙彌,可在法壇寺的地位卻相當之高,甚至也早早就被方丈當做繼承人來培養,而淨念之所以能當上監院,也是由於將陳牧撿回並撫養的原因。

    “一切有為法,應做如是觀……”

    而就在淨念踱步離開後,陳牧卻是喃喃著經文,抬頭看向上方供奉的小佛像。

    如是,如觀,如法,如來。

    他第二世為官之時,在告老還鄉後也曾遍訪佛寺道觀,但始終不曾意識到一個問題,直到如今他才察覺到,似乎無論何方世界,都存在有佛陀,都存在有道尊。

    信仰千奇百怪,人族於劫難之中,誕生信仰是很正常的事情,用以作為心靈之寄託,但能夠令諸方世界,包括他來到大宣之前的前塵,亦是如此,那就並不尋常了。

    並且無論是哪方世界的佛法、道經,其中的經意都有些許指向大道的意蘊。

    此前陳牧並無直觀感受。

    因為他習武以來,偉力歸於自身,甚至自己都將要超凡脫俗,修成神境,自然對於神佛之說毫不在意,只當是世俗凡人的繆想,可現在他卻覺得,事情或許不是那麼簡單。

    正如他參悟虛空大道,參悟歲月大道。

    倘若有人完全悟透歲月大道,掌握完整的歲月之力,是否其名號能貫穿整個光陰長河,在歲月之中流淌,永遠不會泯滅?

    又若有人完全悟透虛空大道,掌握完整的虛空之力,那是否其身影能映照諸天,投射在億萬萬世界的任何一處,無窮無盡,不生不滅?

    如果只是一方世界存在佛陀、道尊這樣的人物,那不算離奇之事,但他所經歷的兩方真實世界皆存在,而身在輪迴的這一方天地亦如是,加上如今的他已於虛空入道,正在參悟歲月大道,隱約便有種預感,無論佛陀還是道尊,也許都真實存在。

    他們或許都是走到了大道盡頭的人物,因此名號和身影都能映照諸天,在任何世界都存在,並演變為各種各樣的情況而流傳。

    當然。

    這一切如今也只是陳牧的猜測。

    畢竟迄今為止,他所在的這方世界,依然與他真正前塵所在截然不同,前塵所在那是浩瀚無垠的星空宇宙,而在這裡,則是無盡虛空,無盡空域,孕育著無數世界。

    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沒有資格去探究這兩者之間的聯繫,也根本觸摸不到他來到這方世界的那一條脈絡,或許只有等他真正掌握完整的虛空大道亦或歲月大道時,方才能夠知曉一切答案,目光所及再無困惑。

    “如來……”

    陳牧心中唸叨一聲,想起無比久遠的前塵記憶,曾經與人談笑過的‘如法’,不由得一笑,但笑了一會兒,又靜靜發怔,因為越是思索,越覺得這其中的確有著諸多玄妙。

    就像他來到了這方世界,已經經歷了三世輪迴,做過獵戶,做過官宦,做過皇帝……但歲月悠悠,如今他前三世留下的所有痕跡,又都泯滅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所以他算是來過這方世界嗎?

    如來。

    不是‘既來之則安之’,而是‘如來’。

    本源大道正是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恍恍惚惚,玄而又玄。

    隱約間。

    陳牧似乎看到了一點歲月大道的脈絡,但試圖抓住的時候,它卻又從指間流失。

    “歲月。”

    他念叨了一聲,心中卻並無遺憾,反而是略感喜悅。

    前三世的沉澱他不曾在歲月大道上有所進步,而這一世終於開始前進了,雖然不曾抓住那一點歲月大道的靈光脈絡,但只要它曾經閃過,那總有一天會被他抓住。

    畢竟他有無窮無盡的時間。

    陳牧重又繼續低頭,看向手邊的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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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匆匆。

    如此一晃就是十七年。

    時年二十四歲的陳牧,法號‘真定’,代表法壇寺,與靈壇寺來訪的一批僧人辯經,以一敵眾,辯駁的靈壇寺領僧以及一眾後起之秀皆黯然失色,一時間聲名鵲起。

    又三年,陳牧二十七歲,但凡法壇寺歷代僧眾,皆有下山修持的傳統,因此陳牧也遵照傳統,下山行走世間,用十年世間踏遍一國各土,拜訪各處寺院,待他重回法壇寺時,已然是名揚天下的一位大僧,甚至已有許多年輕僧人慕名而追隨。

    又四年,時年四十一歲的陳牧,接手法壇寺主持之位,此後弘揚佛法,傳佈經文典義,成為世間公認的一代高僧,之後連皇室朝廷都數次請陳牧入朝講經,連當代皇帝都有所體悟,開始信奉諸佛,更將法壇寺列為國寺,輝煌一時。

    此後四十年。

    陳牧無數次下山行走,或教化蠻荒之地的愚民,或與災年之中救苦救難,尊崇之眾愈多,甚至令本該在諸多天災中,國本動搖的朝廷,都大大降低了災禍導致的影響。

    先後兩代帝王皆數次給陳牧賜封尊號,累尊為‘世應能仁法王大上士’。

    如此又十年。

    年過九十一歲的陳牧,白眉修長,鬚髮如瀑,身形乾枯但面容卻仍然紅潤,平日行走寺間依舊健步如飛,凡來訪者,皆稱陳牧乃是‘世間真佛’。

    某日。

    陳牧披上袈裟,目光看向窗外,目視太陽東出,輕輕的吸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踏步走到殿外。

    儘管他的動作很輕,此時也是才剛剛日出,但殿外依然有僧人侍候,第一時間走近過來,神態無比恭謹的垂首道:“方丈,您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