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練攤”

方明華很快返乘坐火車返回西京。

　　回家後，和宋棠棠又說起去寧明的事，宋棠棠突然說道：“明華，我們好幾年沒見周大哥了，明天我工作不太忙，你陪我看望他怎麼樣？”　　“可以啊，反正周至也不遠，我也想見見他。”　　於是第二天早上，宋棠棠沒有去上班，兩人開車直奔周至縣城，很快就找到縣農機廠。　　方明華將車停在街邊，下去問看大門的門衛。　　“請問師傅，周順來今天上班嗎？”　　“順來？下崗了！”　　“下崗？”方明華聽了感到很驚訝：“為什麼會下崗？”　　門衛看了方明華一眼，又嘆口氣：“順來本來有殘疾，許多活幹不了，就成了廠裡第一批下崗職工。”　　“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嗎？”　　“知道，就在南關正街，東邊有個紅磚筒子樓，那是農機廠的家屬樓，你過去一問就知道。”　　“好的，謝謝。”　　方明華匆匆回到車上，向宋棠棠說了問到的情況。　　宋棠棠聽了也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　　方明華嘆口氣：“走，我們去周大哥家裡看看。”　　方明華開車道了南關正街，找到農機廠的筒子樓，見到一位阿姨問周順利的住處。　　阿姨很熱心的告訴他：“就在二樓最東邊那兩間，不過我好幾天都沒見見到他他們家人了，他已經下崗，媳婦也沒固定工作，聽說回老家農村了吧。”　　兩人只好怏怏而歸。　　回去的路上，方明華和宋棠棠的心情都比較沉重，沒有說話。　　看到媳婦這樣子，方明華安慰道“不要緊，等過段時間我們再來打聽打聽，或許能有消息。”　　宋棠棠聽了點點頭。　　這件事就暫時放下，各自又忙自己的事。　　首屆世界文學獎評委會會議即將召開，方明華又開始忙這事，會議依舊放在唐城賓館召開。　　這天下午，他和唐城賓館王經理談了即將召開的會議，要求賓館要用最好的服務招待賓客。　　王經理自然是滿口答應。　　“方主席，省上領導也很重視這件事，參會代表裡還有港臺文化界著名人士，我會抽調賓館最優秀的服務員為會議服務，這一點你放心好了。”　　兩人又談了一些具體接待細節，然後方明華駕車離開，沿著含光路又拐向東。　　這個時候西京的南二環還沒修好，實際上是一條汙水渠。渠裡是淤泥終日流動著濁黑的水，稍微走近，還可聞到一股怪味。在渠的兩岸是高大的樹木及灌木，濃密的樹枝，把汙水渠遮蔽得嚴嚴實實，樹底下則是一個個地攤，顯得很熱鬧。　　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特別是隨著國企工人下崗潮的到來，在城市的繁華街道、公共場所擺地攤倒賣衣服襪子之類，稱之為“練攤”。　　由此形成了“馬路經濟。”直到城管的出現，才慢慢銷聲匿跡。　　方明華放慢車速，邊開車邊注意兩邊的情況，突然他在馬路邊發現一個自己認識的人。　　他的前面和別的練攤的一樣，擺著小攤，賣著襪子、健美褲之類東西，只是給顧客取商品的時候只有一隻手，因為另一隻袖筒裡空蕩蕩的!　　殘疾人！　　周順來！　　他竟然來練攤了。　　穿著一件已經褪色的夾克，和前幾年相比滄桑了許多。　　方明華並沒有急著停下車，而是開過去拐進旁邊一條小街，靠邊停下，　　這才下車向回走去，假裝剛才沒看見周順來，到了跟前他很驚訝喊道：“是你，周大哥！”　　周順來正在和一個女的討價還價，看到有人叫他抬起頭看是好久不見的方明華露出笑臉：“是你呀，明華，你等等.”　　“大姐，這條健美褲質量特別好，你看看這彈性.”王周順來準備扯一扯褲腿，才發現自己一隻手沒辦法。　　“這樣吧，四塊！四塊是最便宜的了！”周順來說道。　　“算了，不要了！”　　女人轉身就走。　　“喂大姐”看到女人又蹲在別人的地攤上翻起健美褲來，周順來也不好再吆喝什麼。　　“周大哥，生意還好吧？”方明華低聲問道。　　“不咋地剛才也看到了。”周順來嘆了口氣：“你看著滿街都是賣褲子襪子的，生意能好到哪裡去？”　　方明華不好說前幾天還去周至找過他，於是他問道：“周大哥，你不是在縣農機廠上班嗎？下崗了？”　　“是啊，企業效益不景氣，下崗了。”周順來淡淡說道：“這條街擺攤的，十有八九都和我一樣。”　　“我媳婦現在小寨一家家餐廳當服務員，孩子上初中要花錢，我總不能在家吃閒飯吧？所以就出來練攤，能掙點算點。”　　“倒也是.”方明華點點頭，突然又說道：“周大哥，我媳婦宋棠棠不是開了家公司嗎，前段時間我聽她說缺保安，你想不想去？待遇絕對從優。”　　周順來聽了猶豫了下說道：“明華，謝謝你的好意，你看我缺一隻胳膊，保安這活幹不好，廠裡也是因為這個讓我下崗，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什麼添麻煩！”方明華趕忙說道。　　方明華說的沒錯。　　周順來最後答應了。　　去當保安當然要比練攤好的多，最起碼，旱澇保豐收吧。　　他也知道，方明華不會虧待他。　　方明華給周順來留個地址，讓他明天就去公司，周順來答應了。　　告別周順來後，方明華開車回家，在路上他想到今天偶遇周順來，突然又想起沒來到這個時代，那本《芳華》裡劉峰的結局。　　他的人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青春不在，芳華逝去之後，他賣盜版書，娶風塵女，在社會的最底層苟延殘喘。　　但當劉峰的小生意破產後，風塵女也離他而去。　　但無論如何，周順來是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等晚上宋棠棠回家後，就給她說了今天的所見所聞。　　宋棠棠自然很高興。　　“放心吧，我會好好安排周大哥的。”　　這一點，方明華不會懷疑。　　時間到了四月初，首屆世界華語文學獎最終評審階段日期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