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燈盡油枯

“吳憂,我好歹是你小叔叔,你這麼攔著我,不合適吧?”

吳志峰是真討厭這個侄子。

這可不是他大哥的兒子,是他伯父在鄉下生的野種的兒子。

一個野種的兒子,也敢這麼跟他說話,吳志峰看吳憂的眼神都帶著厭惡。

“這是太爺爺的命令,我也不敢違背。”

“小叔叔如果有意見,找太爺爺說去。”吳憂根本不怕吳志峰。

兩人又不是沒打過架。

吳志峰罵他.奶奶.的時候,兩人就幹了一架。

吳憂打架沒有章法。

吳志峰碰上這種不要命的,自然打不過。

當然,吳憂也沒佔到便宜。

因為還有其他人幫吳志峰。

導致他一個人算是慘勝。

但從那以後,吳志峰不敢再和吳憂打架。

他怕沒人拉著,吳憂把他打死。

這小子屬狼的。

“你攔著不讓我進去,我怎麼找?”吳志峰好想罵人啊。

只見吳憂一本正經:“那就說明太爺爺不想見您。”

說完,把吳志峰的手扒拉開,一下關上了門。

病房裡,沈鹿已經替吳老把過脈,對他的情況有了基本瞭解。

鎮定劑這類的藥物對吳老不管用也正常,他已經用過太多了。

而且他當年當兵的時候,執行過不少特殊任務。

本來很多藥物對他來說都是沒用的。

“這麼痛,很多人早就受不住了,吳老意志力很頑強。”

沈鹿看老人眼底佈滿紅血絲,就知道他在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她對這樣的人很佩服,聽宋爺爺說了吳家的情況,更是為他感到唏噓。

吳家這樣,後人是爛泥扶不上牆。

偏偏要老人來遭罪。

“他意志力頑強又如何,不過是燈盡油枯。”

宋爺爺也是牛,當著人家的面就在說什麼燈盡油枯。

不止本人聽見,家屬也聽見了。

他就仗著年紀大,不怕捱揍是吧?

吳憂聽見宋老爺子說自家爺爺燈盡油枯,那是一點也不意外。

他甚至覺得是他拖累了老爺子。

如果不是他還小,老爺子怕他受欺負,早就走了。

何至於強吊著命受這份罪。

吳憂不禁紅了眼眶:“宋爺爺,能不能讓我太爺爺安心地走……”

“我不怕被人欺負,我就怕他太受罪。”

被欺負算什麼,他被欺負得還少了嗎?

他總有一天會強大。

吳憂的身份,其實並不算什麼野種的兒子。

他奶奶才是他爺爺的原配。

不過是在鄉下結的婚,後來回城,他爺爺就一去不回。

他對爺爺是有恨意的。

如果不是爺爺,奶奶不會在鄉下遭人非議。

他爸也不會小小年紀因為沒吃沒穿就選擇去當兵,最後犧牲在戰場上。

奶奶是實在沒法子,才給吳家寫信。

但來的不是他爺爺,而是太爺爺。

太爺爺給錢,奶奶養大了他。

他要孝順的也只有這兩個人。

至於太爺爺希望他以後出人頭地再照看吳家,那是不可能的。

吳家那些人,還惦記著太爺爺給他的東西。

還有當初吳……他爺爺在下鄉的時候給他奶奶.的定情信物。

是的,當初給的可是好東西。

如今留在吳憂手裡。

吳家某些人想要回去。

太爺爺護著他,那些人拿他確實沒辦法。

一旦太爺爺過世,那些人可能會想方設法讓他把東西拿回去。

還有他媽,其實他媽以前家境也很好,和他爸結婚生下他,也是部隊上的安排。

他媽手裡有些東西,吳家的人竟然也在覬覦。

吳憂都不知道該怎麼罵吳家人的不要臉了。

“你這孩子……” 宋老爺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吳憂說不定是恨吳家人的。

哪怕吳老出錢養大了他。

甚至之前在得知有個孫子流落在外,還幫助了吳憂爸爸在部隊裡站穩腳跟。

但那又怎麼樣?

人家本來該擁有的東西,卻像是施捨一樣給過去。

該感激涕零嗎?

“你太爺爺還想堅持一下,至少堅持到你考上大學。”

吳老已經給吳憂規劃好了未來的路。

考進國防大學,以後進入部隊,這樣吳家的人就不敢輕易伸手。

說不得以後還要靠吳憂。

“我會考上大學的。”吳憂是想讀書,但沒想過給吳家那些人做保護傘。

等老太爺去世,他就打算和吳家劃清界限。

現在拿的都是他該得的。

憑什麼還要額外接受照顧他們的任務?

“宋爺爺,你說這位醫生能治太爺爺的舊傷嗎?”吳憂很快就把話題轉移到沈鹿身上。

知道這小子不願意多說,宋老爺子也不勉強。

他替沈鹿介紹:“這是帝都大學的學生,同時也是一位中醫大拿的關門弟子。”

“她的針灸術可以配合我給你太爺爺止痛。”

“甚至可以再叫上齊醫生,李醫生,給你太爺爺做開顱手術。”

“取出彈片之後,你太爺爺應該不會再這麼痛苦。”

作為醫者,當然希望能把一個病人治療得完全康復。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吊著他的命。

“太爺爺的身體,能堅持到做完手術嗎?”

吳憂對此表示懷疑。

病床上枯瘦的老人,也對此表示懷疑。

沈鹿正在他頭部施針。

密密麻麻的針下去,吳老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疼痛得到了緩解。

以前只有宋遠祥能辦到,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還是個年紀這麼小的丫頭。

這正是不可思議。

“吳老,如果您覺得鬆快一些了,就眨眨眼。”

沈鹿用的不是自己的金針,而是宋老爺子提供的一副銀針。

效果沒那麼好,但也足夠了。

吳老眨了眨眼。

他是真感覺輕鬆了不少。

連頭上的冷汗都少了一些。

沈鹿給他扎針結束,還給他擦了擦汗。

吳憂看見了,趕緊道:“沈醫生,我來吧。”

沈鹿沒有勉強自己,麻溜兒地給吳憂讓了位置,不阻止人家盡孝。

少年做這個活兒應該是習慣了的,很熟練。

沈鹿看他做事細緻,倒是滿意。

“依你看,有手術的可能嗎?”

宋遠祥可是聽老黃說過,這丫頭也學了西醫。

之所以叫他老師,就是因為他不是沈鹿的第一個師父。

“可以,怎麼不行,但……”沈鹿話說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