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虎·相遇
不是陳路周自我感覺太良好,是他這十幾年的經歷確實光彩且牛逼,有些反應是習慣成自然。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在最不牛逼的時候,碰到了徐梔。
今天酒吧人挺多,三三兩兩坐著,桌上擺著五光十色的酒杯以及昏昧搖曳的燭火,光怪陸離的光線射散在各個角落,像翠綠嫣紅的花,東一簇紅,西一團黃,誘使著都市男女們沉迷在詭譎的談笑曖昧中。
大概是氣氛使然,陳路周在掛電話後把手機丟還給徐梔,喝了口面前的雞尾酒,把腳抬上來,肩鬆鬆垮垮地往下沉,眼神倒是沒看她,低著頭裝模作樣地看著自己手的虎口位置,也不知道在檢查什麼,本來想問,最近怎麼不找我。又覺得有點太上趕著,於是話鋒一轉,“最近在忙什麼?”
徐梔嘆了口氣,這事兒說來話長,言簡意賅地表示,“看劇。”
“什麼劇?”
“誇誇我,你推薦的。”
陳路周笑了下,這才側頭瞥她一眼,嘴角揚著,滿眼笑意,“真去看了?”
因為太想知道結局,徐梔當天晚上就回去搜來看了,不過講的根本不是什麼鉅額保險賠償案,是一個一百多集的情景喜劇,她去網上搜了又搜,全網就這一部劇,是韓國的。她以為陳路周說的可能裡面某一集,於是就點開第一集慢慢往下看,誰知道一發不可收拾,連熬兩個通宵,全部看完了。
“怎麼樣,解壓嗎?”
陳路周笑著又問了一句。陳路周還挺喜歡這部劇,每年都會翻出來看一遍,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導演的冷幽默處理得很自然也很小眾,別人問,他還真不定會推薦,因為他始終認為,分享喜歡的劇和喜歡的音樂這種,跟分享食物不一樣,是精神世界的一個試探。
徐梔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她發現她的審美有點被陳路周帶跑了,論以前,這種情景喜劇她是不會看的,沒劇情很無聊不說,但是這個導演拍得很有深度,每集都有個小故事,人物看起來毫不相干,但是又環環相扣,細節全靠觀眾自己扒。
“還有類似推薦嗎?”
徐梔很好奇,這個人到底是多閒啊,究竟看過多少劇和電影,這麼冷門的劇都能給他找到。
“有,以後再告訴你。”
陳路周心說,哪能一次性都告訴你。
徐梔:“好吧,那那部電影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陳路周嘆了口氣,看著她這才娓娓道來,“網上都是關於她“劣跡斑斑”的過去,甚至有快遞員出來爆料,說她脾氣其實並不算好,有時候對他們很不客氣,類似這樣雞毛蒜皮的言論洪水一樣湧出來,甚至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種人,因為從小被家人和丈夫保護的太好,從沒有直面過人性。最後在失去丈夫的痛苦和自我的掙扎中,吞安眠藥自殺了。導演給了個開放式結尾,因為她自殺的同時,警察那邊也結案了,她丈夫確實是意外死亡,她被父母及時送到醫院,電影鏡頭最後一幕就停留在她的心跳檢測儀上,沒說死沒死。”
電影名字叫什麼,陳路周是真的忘了。整部電影其實很壓抑,也說不上多好看,是韓國一貫的風格,閒著無聊的時候,他隨便打開的。要不是徐梔提起來,他也不會想到這類似的劇情。
“抗壓能力這麼低啊?”徐梔感慨了一句。
“怎麼說,”陳路周剝了顆花生吊兒郎當地丟嘴裡,低聲說,“套入導演的設定,能理解,她從小在父母的保護中長大,長大後遇到她丈夫就是她的初戀,也一直將她保護的很好,可以說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身邊一溜的好人。現在一出事,丈夫死了,父母年事已高,無法再保護她的時候,身邊的好人變壞人,就崩盤了也正常。”
“那你說,人是受點挫折好,還是不受挫折好?”徐梔問了這麼一句,“或者說,我們每個人心裡好像都有一堵牆,我也說不清楚這堵牆是什麼,有些人是父母,有些人是孩子,也有些人是金錢和權利,假設,你心裡這堵牆塌了,你會怎麼辦?”
陳路周心說,我何止心裡一堵牆,我面前就是一堵撞也撞不開的南牆。
“這個問題待我研究一下,再回答你。”
“好。”
徐梔還是很茫然。
陳路周下巴頦兒微微抬起,狀似無意地問了句,“剛你弟說你明天就下山?”
“嗯,我爸催了,”徐梔問他,“你應該還要待幾天吧?下來之後聯繫我?”
聯繫你幹嘛。
轉念一想到,哦,表弟。
“嗯,”他低頭,繼續沒什麼情緒地剝著花生,淡淡地點了下頭,“看情況,可能要去趟外地,走之前幫你表弟的事情先解決吧。”
徐梔好奇:“去哪兒啊?去旅遊嗎?”
好奇什麼好奇你。
“怎麼,要跟我去嗎?”陳路周抬頭半開玩笑地看她一眼,眼底是少年略帶挑釁的風流神氣,似乎在說,你敢說去我就敢答應。
徐梔直視他的眼睛,絲毫不畏懼,就那刻,人都說少年無知且無畏,但她覺得,陳路周就是那種有知也無畏的少年,於是說:“你帶嗎?帶的話我就去。”
聽見這話,陳路周看了她老半會兒,沒答應行不行,半晌沒說話,最後才答非所問地丟出一句,“前幾天為什麼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