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孟婆湯

那名剛才擦肩而過的工人就站在門口，看見“工友”把石鼎的“心臟”拿在手裡，大叫一聲扭頭就跑。

追上去殺人已來不及，殺了他也沒用，叫聲很快就會把巡邏兵很招來。

張哲翰手忙腳亂把一袋碎皮毛塞進儲物艙，一個瞬移掠出“車間”，人在空中，運起陰遁，9秒倒計時開始。

剛掠出“車間”門，突然想到這時候瞬移是錯誤的，應該隱身才對，但已經晚了。

一根長矛迎面刺來，在旁人看來，這一矛距離太近，速度太快，避無可避。但在張哲翰眼裡，這一矛卻比蝸牛快不了多少。

只是看見歸看見，距離還是太近了些，動作跟不上視力，以前能在歸藏七手的加持下佔得先機，都是因為有足夠的距離，而現在矛尖到眉心的距離只有一寸，張哲翰只來得及抬手格擋。

“當！”

矛尖與手臂相交，手臂發出暗紅色的光，矛尖擦著頭皮掠過，士兵收不住身體往前衝，距離不過一米。

矛尖來不及反應，身體可就不一樣了，一米的距離足夠張哲翰調整蓄力，格開矛尖的右臂順著槍桿滑下，尺骨如刀，剁開握槍的手，直擊腋下，於方寸之間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嘭”“噗”

拳頭擊中腋窩的同時，凸出一寸長的槍尖，刺入體內，瞬間暴長，刺穿心臟，從另一邊腋窩透出。

“啊！”

士兵一聲慘叫，向後摔去，天象雷戟往回一拔，象牙鋒刃如倒鉤般將創口擴大了一倍，鮮血狂湧。

被象牙鋒刃砍中應該有一道閃電霹靂般貫入軀體，抽搐顫抖噼裡啪啦冒火花冒青煙才對啊，怎麼他身上什麼也沒有發生？

就在士兵摔開的同時，三根長矛同時刺來。

這一次張哲翰就不怕了，雷戟暴長6米，戟尖一抖，不守反攻，一招雨散寒芒，刺向三名士兵。

“噗噗噗噗噗噗”

不僅前排3名士兵遍體血洞，就連後排三名正準備舉槍的士兵也中了好幾槍。

巡邏隊全體倒下，慘叫連連，傷口並沒有自動癒合，一個個痛得在地上打滾。

倒計時還剩下3秒，3，2，……

最後一秒，張哲翰暗自竊喜，突然感覺眼前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是一把刀，木刀。

一把木刀毫無徵兆地劈來，悄無聲息，離面門不到10釐米，速度之快，即便有歸藏七手加持，也只看見刀的虛影，只來得及看清刀鋒是木頭的，刀的後面一片紅影。

刀已劈到才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威壓，絕對在中天境以上，張哲翰暗叫一聲不好，雙臂交叉在胸前，“嘭！”

木刀砍在手臂上，手臂發出暗紅色的光，刀與臂相交發出一聲不大的悶響。

袍子被刀風劈得寸裂，巨大的衝擊力將雙臂往後撞向前胸，劇痛，窒息，身體往後飛起，倒計時結束，陰遁開啟。

砰的一聲，張哲翰重重摔在地上，把草地砸出一個人形坑。

哮天嚇了一跳，忽地起身四望，周圍沒有人，聽見喘息聲，低頭一看，主人嵌在地上，口吐鮮血，面如土色。

哮天急忙用狼爪把主人從地裡刨了出來，伸出舌頭舔舐血跡，卻找不到傷口，又在身上舔舐，還是沒找到。

張哲翰雙目緊閉，氣若游絲，一動不動，哮天大急，狼嘴一挑，把人挑上狼背，往密林深處狂奔。

……

輕飄飄。

一片寂靜。

感覺不到風，感覺不到聲音，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靈魂在飄？

消弭？

死的感覺。

什麼液體流進嘴裡，五味雜陳，好苦。

孟婆湯？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哲翰緩緩睜開眼睛。

身體很輕，手和臉刺骨冰涼，身上不覺得冷，肚子鼓脹，好像全是水，嘴裡苦澀。

還能呼吸，皮膚有感覺，手腳也能動，沒死。

喝的不是孟婆湯，是水，苦水，很苦的水。

依稀有光從水面折射下來，周圍是水草和樹的根莖，被綠苔包裹著，不時有叫不出名字的小魚從身邊遊過。

這是在水裡，躺在水底，水是靜止的，不是河，是池塘，池塘裡全是苦水。

前胸很痛，但已不是那種難以忍受的劇痛，肋骨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體力條是滿的，動是能動，但一動就痛，呼吸都痛。

取出一顆還原丹勉強塞進嘴裡，就著苦水嚥下，閉上眼睛，凝聚精神，運起“天人合一”。

最後的記憶是被一把恐怖的木刀劈中，飛遁，然後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沒看清襲擊者的臉，只記得黑暗中有三隻眼睛，陰森而恐怖。在絕對實力面前，什麼歸藏七手連山八式通通不管用。

“天人合一”運行一周天，胸部疼痛有所緩解，還是很痛，試著把身體在水中立起來，雙腿一夾，往水面上遊。

嘩啦，頭浮出水面，陽光刺得睜不開眼，耳邊傳來狼的低嗥。眼睛漸漸適應亮光，慢慢睜開。

十幾米外，岸邊兩匹狼，一黃一白，一站一臥，黃的是哮天，白的是她的小情人。

記得小時候有個故事，說的是狼受了傷會找一個池塘把自己泡進去，老師說，並不是池塘裡的水有多神奇，是因為池塘周圍的植物都是中藥。

哮天是外地狼，這個池塘是白狼的，一定是她看見自己重傷不醒慌了手腳，馱著去找小情人，小情人帶到這個池塘。

哮天是木系，但她和人類的木系一樣只能治療傷口，對內傷無能為力。但池塘裡的水卻不一樣，喝到嘴裡，流進肚子裡，就像喝了一肚子中藥，由內而外全方位發揮作用。

哮天跳進水裡，往下一沉，把張哲翰託在背上，游回岸邊，重新盤伏在地。三眼白狼低頭看了一眼，倨傲地抬頭不再搭理。

平躺在柔軟的狼皮上，張哲翰撤去身上的戰衣，讓溫暖的陽光沐浴在身上，貪婪地呼吸清新的空氣，活著真好。

再次運行“天人合一”，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抽絲剝繭般一點一點化解疼痛。

又死一回，那些基於佈道者的功能技能一定又升級了，但張哲翰看都懶得看，升級有什麼用，該死還會死。

突然想起來那個拿命換來的醋罈子，它對達姆城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否則不會派中天境高手護著。無論是誰拿走醋罈子，出門都會挨一刀，除非你足夠強能躲過或打敗他，否則就算拿到了也會死於非命，這應該是副本的設定。

可希臘神話裡的東西沒來由出現在蠻荒的狼界副本里，和副本環境格格不入，太反常了，這其中會不會隱含著什麼秘密？

“天人合一”一運行完，張哲翰便迫不及待運起“火眼金睛”，想看看這個醋罈子到底有什麼用，光幕上馬上蹦出一條配方提示。

【赫拉的醋罈子+亞瑟王聖劍+？=揚鼎。結果未知。】

啊？這看著不起眼的破罈子居然是天梯組件？！

天梯組件不都是應該歷經千難萬險才能獲得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再者，祝先生的使命就是修復天梯，以他的上天入地無所不曉，他會不知道這個地方有他孜孜以求的神佚物？還能留到現在？

不對，他沒拿走決不是他不想拿，而是拿不了。

還是說不通啊，隨便一拔就拔出來了，有什麼難的？

張哲翰突然想起那聲尖叫。

那名工人看見我手裡拿著石鼎的“心臟”，為什麼要尖叫？人只有看見恐怖的不可思議的事才會尖叫，我拿著醋罈子讓他感到恐怖和不可思議？

他天天在石鼎旁工作，對這個醋罈子一定非常熟悉，在他的認知裡，醋罈子是石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之所以感到不可思議，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能把它取出來，那他一定見過有人去取，但都沒有取出來。

可以設想這麼一個場景，祝先生髮現了醋罈子，第一個動作一定是伸手去拔，沒拔出來，於是叫來比他厲害的人再拔，還是拔不出來，包括在璐裡餐館裡那位三眼人，包括洛可這樣的中天境，全都拔不出來。但凡這中間有一個能拔出來，我就根本沒機會看見這個醋罈子。

可是，我拔出來了。他們誰都拔不出來，只有我能拔出來。

“神厷”，沒錯，只能是“神厷”，就像只有我能殺死三眼人一樣，是那根神秘的遺骨賜予的力量。

達姆城丟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會不會全城搜查？會不會派兵出城搜山？

張哲翰頓感後脖頸涼颼颼的，這石頭城太恐怖了，處處殺機，步步驚心，搞不好真會把小命搭在這裡，還是溜吧。

想到這裡，張哲翰坐起身拍著狼頭道：“犬兒，回河邊去找小青小灰吧。”

這池水能治內傷，怎麼才能帶點走呢？雖說運起陰遁就能隨時回來，可萬一受傷動不了怎麼辦，張哲翰在池邊轉悠，容器倒是有，但都是幻界或地球物品，在副本里拿不出來。誒，工坊裡裝袍子的那個袋子漏不漏水？取出一試，還真行，裝了滿滿一袋，滴水不漏。

張哲翰把水袋收起來，“犬兒，咱們走吧。”

怎麼沒動靜，回頭一看，哮天正彎著頭在白狼身上蹭來蹭去，嗚嗚叫著，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

白狼昂首挺胸，依舊倨傲，跑出十幾步，轉身佇立，兩匹狼四目……不，五目相對，情意綿綿。

“犬兒，走吧，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張哲翰知道一匹狼肯定聽不懂古詩詞，不過還是念了出來，此情此景觸到了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這種傷別離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約好了太陽昇起的時候出發，兩條白鱀豚早已在岸邊遊弋，唧唧唧唧叫個不停。

張哲翰把滿是憂傷的哮天放進儲物艙，脫下袍子露出白鱀戰衣，縱身躍入水中，拴好套馬索，二魚一人繼續順流而下，迎著太陽東行。

白鱀戰衣果然比袈裟舒服多了，無論水裡溫度如何變化，都能維持最舒適的恆溫狀態，而且明顯感覺阻力小了不少。

小青和小灰覺察到顏色變化，知道是他們送的那塊魚皮穿在了張哲翰身上，興奮地唧唧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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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哲翰心情並沒有變好，伸手抓了幾條魚扔進儲物艙給哮天當早餐，運起“天人合一”，閉著眼睛任由小青拖拽。

半小時後，疼痛大幅度減輕，似乎肋骨斷裂處還有了少許癒合，這“天人合一”升級之後也有治癒作用？不敢肯定，如果真有的話，那可比一般的治療技能強多了，它能治療肋骨，就意味著也可以治療內傷。

唧唧——

小青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身體劇烈扭動，把張哲翰甩得左搖右擺。

張哲翰兩腿一夾掠上前去，發現它的背上插著一根兩米多長的長矛，急抬頭，還有兩根正在水中急速飛來。

敵襲！

張哲翰急忙打出一道光盾，雙腿往下一蹬，把小青蹬離“彈道”，手裡現出天象雷戟，轉身迎敵。

光盾並沒有擋住飛矛，不是沒擋住，是根本就不管用，光盾就像一道幻影，飛矛透光而過，速度絲毫不減。

也就是說，魚腸劍的“光盾”技能失靈了。

張哲翰愣了一下，必須主動出擊，把敵人拒止在能夠傷到小青的距離之外。隨即兩腿魚尾般上下襬動，長戟一挺，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左右一挑，盪開兩根飛矛，向前急攻。

終於找到了飛矛發出的源頭，50多米外，一塊巨大的礁石上，站著一隊三眼人士兵，身上穿著黑色光滑的緊身衣，手持長矛。

沒想到三眼人還有水軍，同樣能在水裡呼吸自如，張哲翰先發制人，雷戟向下一劈，犀光裂！

一道強烈的炫光，宛如一片犀利的巨大光刃，穿透湍急的河水，向礁石破襲而去。

“轟！”

河水劇烈鼓盪，礁石破碎，石塊橫飛。

但是，三眼人士兵卻毫髮無傷，腳下礁石沒了，凌空而起，挺起長矛逆流攻來。

顯而易見，“犀光裂”也失靈了。

先是袖錘失靈，然後村雨毒性不起作用，象牙鋒刃“電戕”無效，現在光盾和犀光裂全都不管用，張哲翰猛然一驚，是不是所有技能都對三眼人無效？

張哲翰決定來個猛的。

一閃念間，三眼人水軍小隊已撲到眼前，張哲翰左手拇指與無名指相交成環，食指和中指併攏成劍指，口唸“ ? ”字訣，向黑影攻去。

這是歸藏七手“乾手”和連山八式“九天”加持下的天極境技能，蓮蕖心印中的文殊金剛劍印。

一道人形大小的手印，如鬼魅幻影，唿的一下從第一個士兵身上透過，唿唿唿連續透過六名士兵，在最後一名士兵跟前消散，引起巨大的水波激盪。

六名士兵像氣球一樣嘭嘭嘭爆開，碎成無數肉屑，被激流捲走。

最後一名士兵嚇呆了，忘了逃走，張哲翰已到眼前，掄起長戟兜頭劈下。

“咔嚓！”

三眼光頭被象牙鋒刃劈成兩半，咕嘟咕嘟冒出的鮮血被河水立即沖走，像兩半開瓢的葫蘆在水裡晃盪。

與此同時，張哲翰因發蓮蕖心印消耗的體力瞬間補充，體力條重回滿格。在文殊金剛劍印發出的時候，張哲翰就已經發現蓮蕖心印也升級了，秒殺全部7名士兵本來就毫無問題，於是有意測試一下能不能控制殺傷範圍，沒想到這一試還成功了，剩下一個剛好恢復體力。

屍體消散，黑色緊身衣眼看就要被河水沖走，張哲翰急掠趕上一把抓住，扔進儲物艙。

實驗結果證明，對三眼人只能進行物理攻擊，神佚物的技能甚至功能都不起作用，只有屬於天行者本身的東西，那些不依賴於神佚物的，與基因深度融合的功能和技能才管用。

“唧唧，唧唧，唧唧！”

兩條白鱀豚遊了上來，圍著張哲翰歡呼雀躍。

張哲翰騎到小青背上查看傷口，那柄飛矛還插在肉裡，汨汨冒血。得找個地方給它療傷，張哲翰拍了拍魚鰭，指了指前面河道拐彎處。

小青在河灣迴流處來回遊弋，找到一個淺灘靠了上去，張哲翰的頭剛出水面，就發現河灘後面的岩石上有幾個東西反光。

是光頭，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