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衣江畔

 “鳳凰擺尾，不是這麼使的！”無恙上前兩步，手把手地給胡順子做著示範。
　　這是無恙，在教導胡順子武技。　　這大半年的時間，胡順子的算學已經入了門，已經能夠勉強湊合著，應付四季客棧的賬簿了。　　所以無恙就放下了算學，又開始教授起胡順子的武技來了。　　胡掌櫃見到胡順子的長進這麼大，也不由很是欣慰。於是對無恙轉而傳授起胡順子武技一事，也就沒有反對……　　實際上無恙早就想要鑽研武技了。守著一部《天凰四意》卻無所事事，無恙哪裡會甘心。　　只不過是他過去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鑽研這部宋家的家傳絕學而已。　　而且就算是他把這部秘籍鑽研到了盡頭，對於他治療未老先衰的毛病也毫無用處，所以他那段時間就把這件事情，忘到一邊去了。　　不過現在嘛，他既然心裡已經有了新的打算，那他就準備趁著出行前的這段時間，先把這部武學秘籍好好地揣摩一番。　　於是他就乾脆把胡順子也帶上了，讓胡順子也跟著他，一起學一學……　　……　　無恙現在衰老得非常厲害！　　雖然葉神醫臨走之前，把那些不太貴重的補益類藥草，都給無恙留了下來，可就那麼小半口袋藥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被無恙全都給耗光了！　　後來無恙又拿出了那個無名小胖子給他的金錢，用來收購一些滋補類的名貴藥材，可這樣也沒堅持到半年，這些金錢也花光了。　　所以無恙這一個多月來，都是一直在靠著自己的體力，強自硬撐下來的。　　所以他現在的相貌看上去，差不多都已經快要接近花甲的歲數了！　　無恙的這個毛病，葉神醫臨走之前，也隱約地對胡掌櫃透了點口風。　　而胡掌櫃見到無恙這種日漸消瘦的形象，也曾經數次主動地開口詢問過無恙，是否需要金錢上的幫助。不過無恙每次都是淡淡地簡單幾句話，就把這個問題，迴避了過去。　　不過胡掌櫃倒是有心，十幾天前，居然主動地送了一味名貴的藥材過來，這不禁讓無恙頗為感動。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無恙才決定在修行武技的時候，把胡順子也順便帶上。　　不過坐吃山空，豈能長久？這麼拖下去的話，要不了多久，無恙就會老死在這裡的。　　所以當無恙收下了胡掌櫃贈送的藥材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出了決定，要離開這裡了——　　梁園雖好，非是久戀之家。要想活下去，他就只能到外面的山裡面，去碰碰運氣！　　……　　很快就又過去了兩個月。　　兩個月的時間，無恙早已把《天凰四意》裡的《拳意》這一卷，鑽研得滾瓜爛熟了。而胡順子的理解能力，就明顯比無恙差得太多了。　　隨便無恙怎麼教，胡順子就是腦子不開竅。明明是一些非常淺顯的道理，可這胡順子，卻偏偏就是弄不明白。無恙對此，也是頗為無奈……　　不過無恙雖然精通了《拳意》，但是想要把拳意的威力施展出來，那對他來說，就有些勉為其難了。　　要是以前擁有靈力的時候，那無恙施展開這套拳意，肯定是能在近戰中所向披靡。可是現在……　　現在他身無半分靈力，要是讓他去強行施展拳法，最也多隻能是徒具其形，中看不中用而已！　　不過若是在普通人之間的對打中，用上了這套拳意的技巧，那倒是還頗有威力。至少以胡順子如今的身手，打倒一兩個體力差不多的同伴，是沒有多大的問題了。　　而胡順子也對無恙頗為敬畏——因為無恙的實力，明顯要比胡順子還要強得多！　　其實胡順子雖然年少，但是身體力量並不弱。可是無恙卻能明顯壓過他一頭，對於這一點，無恙分析，這可能多多少少，還是無恙的煉血符起了作用。　　煉血符可以強化血脈，那就必然能強化肉體力量。　　雖然說開靈之下修煉煉血符，會迎來燃血爆體的下場，可是無恙這又算不上是正式的修煉，他這不過是在觀想而已，是在心裡面，去模擬修煉。　　所以無恙分析，他如今的體力之所比較強大，可能多半還是因為煉血符的原因。而這個分析結果，不禁讓無恙隱隱興奮——　　若是觀想煉血符能有效果，那他觀想胎息，也多半會有效果！　　……　　無恙拿出了厚厚的一疊手帖，把它遞給了胡順子，同時口裡輕聲叮囑道：　　“這卷《神行八打》，你把它收好了，千萬不要被別人發現。懷璧其罪的道理，我就不跟你多講了……”　　“不過我之前傳給你的那套《拳意》，你可要牢牢地守在腦子裡，一個字也不要傳出去……”　　“那可是我從家族裡帶出來的，要是被家族發現了，必然會追殺你！所以能不用的時候，你最好不要用，聽明白了嗎？”　　……　　無恙如今真的是有些後悔，把《天凰四意》傳給了胡順子。這又是他一時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後做出的決定。　　而這麼做實在是有些太冒失了！所以無恙如今，不免就有些自責——這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的緣故。　　要知道這套《天凰四意》，可是御獸宗宋家的家傳絕學。而宋忘當時之所以願意把這套秘法交給無恙，估計是他覺得無恙，一輩子也學不會的原因！　　可是如果胡順子學了這套秘籍，在出手的時候又被人看破了，那麻煩就大了！　　對於這些凡界的人來說，宋家可是頂了天的大人物了！如果在凡界出了一個會宋家家傳拳法的人，那肯定會引得八方雲動，讓這一帶的所有江湖人物，都把目光，鎖定在這個人的身上！　　因此這對於胡順子來說，實在是是禍非福！　　所以無恙在一番思忖之後，還是另外選了一卷簡單一些的近戰秘籍，並把它謄錄下來之後，交給了胡順子。　　按照無恙的想法，胡順子本來就對《拳意》一知半解，而有了新的秘籍後，他自行鑽研揣摩，形成了自己的近戰風格後，就不大容易被別人看出破綻來了。　　若是再多叮囑一下這個小子，不要那麼冒失的話，那基本上說，應該是能夠遮掩得過去了……　　而在謄錄完了這卷秘籍之後，也就到了無恙和胡家分手的時候了。　　這段時間以來，胡掌櫃又給無恙送來了兩味藥材，這讓無恙心存感激的同時，想要儘快離開的那種想法，也更加急切了。　　而今夜在和胡順子交代完了之後，也就應該是他和胡家，徹底分手的時刻了。　　……　　青衣江是一條從沉龍山脈裡流出來的大河，因為水勢比較平緩，因此被稱為青衣江。在百越州上，這算得上是一條頗有名氣的大河了。　　碼頭上，一艘小舢板剛一靠近江邊，便有一位白鬚白髮的老者，輕輕一縱，就從舢板上跳到了岸上。　　老者回頭朝著舢板揮了揮手後，便健步離去……　　這位老者身軀瘦削，頷下一叢長長的白鬚，看上去頗為老邁，但是卻雙目有神，腳下行動如風。　　他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灰白布袍，揹著一個沉重的包袱，手裡拄著一根黑黝黝的木棍，穿梭在如織的人流中，腳下一刻也沒有停留。　　見了這一幕，岸邊兩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相視一笑，就綴了上去。　　……　　這兩位年輕人，其實都是幫派成員。他們所在的幫派叫做連雲會，平時活躍於青衣江上的曲牙縣附近。　　而這位老者在兩天前，曾經在下游的江邊打到了一條石蛇。　　石蛇甚為名貴，身上的蛇膽，更是一味珍惜的藥材。這種石蛇，通常都是極難捕捉的。　　石蛇身體沉重，只能在水底潛行，偶爾會爬到江邊來捕食一些小獸，可是它們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直藏在水底的。　　石蛇身軀堅硬，刀劍難傷，在水底更是力大無窮，所以很少有人會把石蛇，來當做捕獵的對象。　　可是這老者身手頗為了得，水性更是不凡。　　在發現了石蛇後，他一個猛子就扎入了水底。也不知道最後，他究竟是怎麼得手的，總之他出了江面之後，手臂上就盤著一條，起碼有四五尺長的灰白石蛇！　　這老者當著圍觀者的面，張嘴就咬破了石蛇的肚皮，掏出了蛇膽，一口就吞了下去！這兇蠻的一幕，嚇得眾人膽戰心驚。　　這老者隨後就叫了一艘舢板，朝著上游而來。而這個消息，也就落到了連雲會的耳朵裡……　　最珍貴的蛇膽沒有了，可是蛇肉和蛇皮，那也都是好東西！　　石蛇的肉最是大補，特別是練武的人吃了，抵得上煉體的丹藥！而石蛇的皮卻又十分名貴，可以說是價值不菲！　　所以連雲會自然而然地，就想要把剩下蛇肉和蛇皮，全都截留下來！　　……　　一個黑衣年輕人跟著白髮老者，另一個年輕人飛奔而去，似是報訊去了。　　而老者似乎也發現了跟蹤的年輕人，於是腳下一拐，就進了一條小巷。　　黑衣年輕人見狀大喜，連忙緊跟了上去——他想要把這個老者，堵在這條死巷子裡！　　可是黑衣年輕人才剛剛轉過拐角，就聽得雙耳中傳來了一聲悶響，他兩眼一黑，就被當場砸倒在地上！　　無恙手腳麻利地從年輕人的懷裡，摸出來了一個小荷包，然後就轉身快步離去。　　……　　這也算得上是無恙的江湖之旅了！　　這種江湖上的混跡之道，無恙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前世的時候，就在凡人世界裡混了好幾十年。對於眼前的這種小打小鬧，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無恙出了小巷，七轉八拐，等到他重新走在了大街上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藍色的粗布衣裳，頭上還箍了一條羊肚巾，成了一副獵人的打扮。　　而沒過多久，無恙就來到了一家十分氣派的大商鋪門前。他抬眼看了看頭上的“鴻運老店”的招牌後，就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進去。　　等到無恙出了商鋪的時候，身上的蛇皮已經換成了銀錢和銀票。他趁著暮色將臨，又急匆匆地朝著碼頭上趕了過去……　　……　　無恙離開富新鎮，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這段時間以來，無恙蒼老得越發厲害。但同時，他的膂力也日漸增長。而這種極端矛盾的情況出現在他的身上，即使他已經算得上是半個醫者了，可對此依然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這隻能說明煉血符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　　而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的話，他要是再多補充一點補益氣血的藥物，那說不定，他就能躲過這一劫了。　　所以現在對於他來說，能多弄到一些珍稀的藥材，才是最最重要的！　　按照無恙的計劃，他這一次出來，是打算朝北邊去，到沉龍山脈外圍的山腳下去。　　沉龍山脈是南北走向的，但是它到了百越州的北面後，就會逐漸向東北方向發散——由高峻的山嶺，逐漸過渡到丘陵地帶。　　而一出了山嶺，就等於是在沉龍山脈的外圍了。無恙這一去，就是打算在山嶺和丘陵之間的那一片區域，去尋找機會……　　從道理上來講，對於無恙來說，肯定是沉龍山脈裡的機會更大。因為那裡靈氣更豐沛，植被更茂密，更有可能採集到有價值的藥草。　　可是機會大的地方，往往風險也大。在沉龍山脈裡，靈族靈獸對於無恙來說，是避不過去的一道坎。凡人，是不可能到那一帶去討生活的。　　所以無恙就退而求其次，把目標鎖定在了，沉龍山脈內層和外圍的邊緣處——　　這裡靈氣稀薄，幾乎沒有靈獸。但是這裡的植被同樣很茂密，雖然不大可能有靈藥靈植，但是有價值的草藥，還是有機會採集到的。　　不過在這一帶，也生活著大量的猛獸。其中，甚至還有可能會出現兇獸。　　不過猛獸對於無恙來說，往往也意味著是一味良藥。因為猛獸身上的許多部件，也同樣是可以入藥的！　　並且在這片區域，不僅有無恙曾經見識過的那種銅虎和草熊，而且還生活著比銅虎草熊更兇猛、更高級的銀虎和樹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