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 李斯(第一更)(第2頁)
“此間分野,便是霸道與王道之別,便是商君法與文信侯法之區別。其所以不在篇首彰明,便是不欲朝野徒然議論紛爭。如此而已,豈有他哉!”
高臺四周低聲私語不絕,場中一時間陷入漠然的境地,站立高臺之上的剛成君蔡澤見沒有人繼續回應,頭顱微轉,對著下方一側的紫袍老者看了一眼,輕呼一口氣,輕語之。
想不到這些士子這麼快就落到核心之上!
“剛成君此言差矣!”
“在下乃法家申不害傳人,敢問剛成君,秦乃法家聖土,摒棄王道仁義、推行耕戰國策、以實力雄視天下,其來有自也!”
“文信侯修法之宗旨,若果然是回覆王道仁義之老路,緘口不言豈非欲蓋彌彰?與其如此,何如公然昌明,如商君一般強力變法!”
百年前,法家三派分別在三國變法,法治一派為商君,變法在秦國,術治一派為申不害,變法在韓國,勢治一派為慎到,變法在齊國。
法家之學,乃是精幹實事之學,法家三派想要分出勝負,唯有以變法國之強弱來判定,三人變法二十年後,秦國擊敗魏國,奪回為魏國佔據的河西之地,自此商君變法大成。
而韓國的申不害變法,緣由齊國與魏國的交戰衝突,再加上桂陵之戰、馬陵之戰的衝突,韓國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國勢不存,申不害變法宣佈失敗。
而慎到的齊國之行,雖有所成就,令齊國擊敗魏國、擊敗韓國、擊敗楚國,稱雄一時,然則,數十年後,齊國險些被燕國所滅,法制根基自此不存。
誠如是,整個戰國之內,唯有秦國繼續遵循法制,一時間,法家之人引以為樂土,爭相來此,或為門客,或為官吏。
若是今日論法,乃是要回歸王道,豈不是走了當年的老路,削弱法家之學,引入三代之法,引入儒家精義,這是法家之士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語落,整個這處論法區域,又一次陷入沉默,秦國乃法界聖土,決不允許外來的諸子百家侵擾,王道之學絕對不可能。
“在下李斯,以為諸公所論皆未切中要害也。據實而論,秦法當有所變。然則,昌明宗旨,強力變法,天下時勢不容也!”
“孝公商君之時,戰國並立,相互制約,妥善斡旋便能爭得變法時日,即或對內使用強力,亦可避得他國干預。今日時勢大非當時,秦國一強獨大,森森然已成眾矢之的!”
“強力變法一旦生亂,苟延殘喘之六國必得全力撲來,其時秦國百年富強便將毀於一旦也!惟其如此,只有迂迴漸變,從律條增補與修正入手,做長遠變法之圖謀。”
“此等務實之艱難,非徒然高論所能解也。惟體察時勢,方見文信侯之苦心!雖則如此,據今日秦國之勢,李斯敢請延緩修法之舉,文信侯三思也。”
忽而,百十個呼吸之後,一位年輕人從諸人之中站了起來,先是向著低矮之臺上的紫袍老者和高臺上的剛成君蔡澤一禮,旋即環顧四周,娓娓而言。
身著淺藍色的錦衣長袍,眉目俊朗,雖不似韓非那般俊逸和瀟灑,但卻多了一絲沉穩,高聲迴旋,抒發所得,以示內心之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