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瑜 作品

第二百九十七章 心之籠(下)(第2頁)

 陳柏華能讀懂侄女的肢體語言,遺憾的是自打他把侄女弄丟了以後,他在這個家裡就再也沒有話語權了,起碼暫時是這樣,陳柏華只能默默的在心裡跟侄女說了聲對不起。

 “等等……”

 陳柏華忽然發現了一個盲點:“之前優優對外界刺激一點反應也沒有,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活潑了?”他看了一眼被侄女踹翻的老人:“這活潑的有點過頭了吧!特麼的,下手真黑……不愧是我帶出來的。”

 “優優!優優!”老人踉踉蹌蹌小跑到優優面前:“娃摔著哪了沒,快讓我看看。”

 剛被踹了一腳的老人不僅沒生氣,反而在擔心孫女打人的時候有沒有把自己磕著傷著,看到老人如此焦急,陳柏華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本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老人,結果這時他注意到,侄女又變成了那副悶葫蘆一樣的狀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某個方向,不言不語,也不再掙扎。

 與此同時。

 遠離現實煩惱的心靈世界中,在這片昏暗的客廳內。

 優優睜開了眼睛。

 她又一次回到了這個生日派對。

 只不過跟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回她在椅子上甦醒之後,眼中有了一絲光亮。

 取下桌子上的蠟燭,優優端著蠟燭起身,來到客廳盡頭的旋轉樓梯跟前,順著少年之前瀏覽過的軌跡,她伸手觸摸著一張張她記憶化成的照片,直到她的目光看向那張生日照片。

 沒錯,當初父母是答應過優優要來慶祝生日,成年人的爽約只不過是所有孩子童年時期再普通不過的一件小事,只是這件小事成為了壓垮優優的最後一根稻草,從此,她的時間就停止在了那一晚的生日派對之中。

 冰冷的家形成了困住她的牢籠,母親準備的刑具,比如客廳牆邊的鋼琴,掛在衣架上的舞蹈服,散落在地上的畫筆和畫板,這些刑具成為了鎮壓牢籠的楔子,讓她的噩夢變得更為牢固,她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微弱的蠟燭燈火,生日蠟燭的微光保護著她不被黑暗徹底吞噬,至於旋轉樓梯二層瀰漫的陰影,優優是想也不敢去想,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這時優優又朝著生日派對照片旁邊的空白看去。

 原本這張照片是她被困在噩夢之前的最後一張照片,往後的人生只有空白一片,但在此時,當她目光看向那空白時,空白的牆壁居然緩緩浮現出了一個輪廓。

 那是一個新的相框。

 相框裡,線條勾勒出了全新的圖桉,柔軟的線條層次分明,組成了溫暖的陽光,在陽光下,一個少年的側臉出現在了照片中,隨著色彩填充了照片的底色,一張少年側寫的照片完全呈現在了優優的眼前。

 與其他風格略顯陰沉詭異的照片不同,這張照片給人一種溫暖的觸感,就像太陽一樣在散發著光芒,優優的眼中跳動著蠟燭的火焰,靜靜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隨後她看向客廳正中央一道漆黑的能量裂隙。

 這是少年遺留在她噩夢中的東西。

 在這宛如黑洞一般的裂隙之中,似有某種神秘而不可名狀的事物在其中徘迴。

 之前楚雲天就是通過這道裂隙把優優拽出了噩夢,讓她在現實世界中恢復了清醒,優優心裡明白,這是對方留給她迴歸現實的通道,可是現在的她並不想離開這裡。

 現實中,除了二叔以外,所有人都在欺負她。

 以前的優優沒有理由,也沒有目標,逃避現實躲在一個夢境編織出來的泡泡裡倒也不錯,然而如今她卻有了真正渴望的事物。

 迴歸現實的黑洞就在客廳中央矗立著,如果只是想從噩夢中掙脫,對於優優來說其實很簡單,如果是想要再一次見到那個如太陽一般的人,在與對方再次見面之前,優優覺得她必須找回完整地自己,一個殘缺的洋娃娃是沒有資格沐浴陽光的,只有重新變得完整她才有資格去追逐太陽。

 優優舉起蠟燭,看向了二樓蠢蠢欲動的陰影。

 黑暗中的陰影迴盪著吸吸索索的低語,彷彿惡魔的催命符,這一次,優優沒有再逃避,而是舉起蠟燭看向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當她得目光與陰影匯聚。

 黑暗中的惡意忽然變得活躍,二樓那些死寂的陰影蠕動了起來,一個又一個恐怖的怪形從陰影中露出形體,它們無比惡毒的俯視著優優。

 “不管是誰。”

 “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可以再欺負我,誰也不行!”

 她鬆開手,任由蠟燭掉向地面,燭火在二層樓梯邊界的陰影中熄滅,四周頓時暗了下去,無數的陰影頓時爭先恐後向她圍了過來,準備享受這場撕咬盛宴。

 下嘴最快的陰影一口就把優優的腦袋吞了進去,就在它咬合下去的瞬間,雙方的精神意志彼此相連,這是夢魔與主體之間互相吞噬的基礎規則,首先在同頻率下建立精神鏈接,隨後利用主體的恐懼從主體精神意志中剝奪能量,就像人吃肉那樣,讓口腔牙齒與肉塊鏈接在一起,然後一口咬下,吞嚥進肚子。

 只不過這一次陰影怪形並沒有順利的從優優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它被優優反向拉扯進了一個由記憶幻境構建出的場景。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懵懂的小女孩趴在地上,正在用彩筆畫畫,她喜歡小動物,所以用紅色的畫筆畫出了她心目中最可愛的小兔子,陰影怪形的意志被託付在了她手中的畫筆上,再次見證這一場噩夢的誕生。

 “優優,我不是叫你按照先生要求的畫麼?”

 一個女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小女孩身後,一把就從她身下搶過了畫,上下看了兩眼,隨手就把這張小兔子揉成了紙團,像丟垃圾那樣丟到了牆角。

 女孩愣愣的看向母親。

 “我花那麼貴的學費是讓你跟先生學本事的,不是叫你玩的,你對得起我花的錢麼,都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女人從地上撿起畫板放到女孩面前,厲聲道:“給我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