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臣們(第2頁)
他若真幹了,那就是天下公敵,面臨四方討伐,豫州、兗州守相們多半也會反對他。
不過荀藩想著想著,也動搖了,萬一邵勳不顧後果,來洛陽亂殺一通,見得事不可為之時投匈奴呢?
他會不會投匈奴?荀藩思來想去,最後長嘆一聲,道:“陛下或可下詔安撫陳公。”
天子的臉一下子紅了。
他給苟晞密詔裡的話並不是亂說的。
“盜竊戈矛”不是事實嗎?洛陽武庫時不時調撥軍械至梁縣,有些甚至連他都不知道。
他還天天偷朕的漕糧。
離了朕,他能有今天這個局面嗎?
“如何個安撫法?”司馬熾咬著牙說道。
王衍恍若未見他的表情,道:“豫州都督王康上表請辭,今缺督軍一員,或可委以此職。”
司馬熾神經質般地笑了起來:“邵勳既非宗室,又非外戚,年不過二十四……國朝可有三十歲以下的都督、刺史?”
眾人聞言沉默。
年齡確實是他最大的硬傷。別說二十四歲了,哪怕三十歲的都督、刺史都沒見過,無論你立下過多少功勞,在選官之時,年齡這一條就否了。
更別說儀容、風姿、出身等硬性條件了。
堅持這些,其實也是為了維護規矩。你不斷破例,損失的是朝廷的威望,雖然這種威望已然所剩無幾了。
總不能讓邵勳娶個公主,然後以駙馬身份出任許昌都督吧?
咦?你別說!伱還真別說!
王衍看不下去了,直接說道:“若放在兩年前,臣亦以為不可。然永嘉四年以來,天下板蕩,自封刺史者有之;未得朝命,擅自攻伐者有之;形同割據,不納錢糧者有之。種種情形,歷歷在目。陳公督守漕運,屢破頑敵,可謂恭順已極。有些規矩,該變通一下了。”
司馬熾不言語,顯然不願。
王衍嘆了口氣,問道:“陛下可知東陽門太倉內存糧幾何?”
司馬熾茫然看了他一眼。
“若無漕糧運來,怕是很難支持到年底。”王衍說道。
荀藩、荀組二人也不說話了,唯有嘆息。
若乏糧,禁軍必無戰意,洛陽軍民要大量餓死。
“琅琊王睿上疏,直言周祖宣跋扈,已遣兵討伐,壽春恐無糧進京。”王衍又道:“今唯剩廣陵,便是苟晞劫奪漕糧之處。”
司馬熾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邵勳惡人先告狀,說苟晞劫奪漕糧,完全是胡說八道。
但王衍這麼說,顯然是要把苟晞的這條罪名做實。
既劫奪漕糧,還矯詔,不死何待?
司馬熾只覺這是在“啪啪”打他的臉,按著他的頭吃那啥。
“朝廷選官,自有法度……”司馬熾弱弱說道。
王衍直接打斷了,道:“或可由兩位重臣表啟,朝廷遣人考察,再授予旌節。”
國朝當官的路子很多。
太學和國子學是兩條路子——只是有做官的資格,不一定能當上官,偶爾有些平民,絕大部分是士人子弟,特別是國子學。
州舉秀才、郡察孝廉,又是兩條路子,即州郡選舉——大部分給地方士族分肥。
第五條是開府重臣選舉,自行委任,多為公府僚佐。
下僚無須報備朝廷,上僚需朝廷允准,可轉任外官,幕府僚佐可同時兼任朝官——王衍就曾以司徒身份兼任司馬越的軍司。
第六條是朝廷選舉(中央選舉),偶爾會選一些平民,但最好有爵位,這就是給勳貴、外戚們準備的,體現在公文中,一般是“徵”、“拜”、“除”、“授”。
第七條是門蔭入仕,不是給普通人準備的。
第八條就是王衍說的,由三公、宰相級別的重臣“表”、“啟”,甚少動用,主要給名士、隱士、國賓、先賢之後準備,不佔秀才、孝廉名額,且給越過吏部,直接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