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從周 作品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豐碑(第2頁)

類似的改進還有很多,比如工作臺上方的照明光,改成了手術檯用的無影照明,還可以隨工作區域的變化而移動,調節亮度。

比如各種修復工具的重新制作,從一把硬刷一把軟刷一盆漿糊就可以幹活,升級到了各種工具掛了一牆。

就連熬個漿糊,周至都引入了量杯和電子秤,將四表舅應對各種不同工作場景下的漿糊濃度做了一個表格,打印出來貼在牆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些小手段,都是跟安然表哥學的,相當好用。

大碎片好粘不好取,小碎片好取不好粘,要將每一片碎片回到它本該在的地方,而且筆意和紙張纖維要能夠接續得上,中間的縫是該留補還是該直接拼攏,這些都是這個工作過程中的難點。

不過好在就類似玩稍微複雜些的拼圖,需要修復者具備相當的書法繪畫技能儲備,而對於周至來說,技術早不存在問題,主要就是體力和耐心。

這個過程對於加深對畫家筆法畫法的理解,卻是進益非凡的,相當於有一個高手在給你細細演示,讓你明白他們的每一筆,每一點,是如何在紙面上形成的。

哪怕是平日裡臨帖,描影,因為個人意志的作用,往往對原作也做不到這麼細緻的理解。

可是修復就不一樣,自己的東西一律擯棄不用,一切以還原原作神髓為最高目的,研究自然就會比臨摹描影更加深入。

就好像原作者還魂了,抓著你的手要你寫得畫得跟他一模一樣那般。

當然了,也得是對這行有相當高追求,立志成為大師的人,才會這麼折磨自己。

對於大多數完成工作任務領工資養家餬口的工匠而言,壓根都透不到這一層來。

漸漸地,《墨梅圖》被一點點地揭了起來,挪移到了另一邊的白宣託紙上去,這一邊的山水花鳥冊頁,一點點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吳門畫派千年來一脈相承,陳淳繪山水,效法米友仁、高克恭,水墨淋漓頗得氤氳之氣。然後跳出窠臼創造出潑墨之功,表現煙雲水色,妙不可言。

在寫意花卉方面也獨得玄門,筆法揮灑自如,富有疏朗輕健的風姿,筆筆如篆如草,無一筆非法書章法,用墨設色,則如後人徐沁稱道的那樣“淺色淡墨之痕,俱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