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危機（七）
鏘！
中年將官猛然拔出佩劍，重重一劍砍在側面門沿上。
“給我找！剛剛還在裡面，不可能全跑了！”他發號施令，命令手下，“都給我打起精神！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亂敲亂砸。
鍋瓦瓢盆倒是打碎了不少，人影子一個沒見著。
毫無發現。
“特碼的，沒人，那就給我燒了！”中年將官猙獰一笑，“肯定是藏在什麼地方，我就不信燒不死！”
轟！
黑油潑的到處都是，大火轟然燒起。
濃黑色的黑煙宛若暮靄，吸入鼻腔，刺疼肝肺。
啪嗒。
門前掛著的門匾，在大火灼燒下，一下子懸在半空。
只有一個角上的釘子，還在堅持。
呼哧......
火焰越來越大，很快火苗舔舐到牌匾，迅速將「尋真學堂」四個大字吞噬。
頃刻過去，牌匾被燒的乾乾淨淨，只剩一點餘燼。
............
學堂不遠處，一座茶樓頂層。
咔嚓！
茶杯憑空懸浮，虛空中彷彿有一隻無形大手一般，狠狠在上面捏出幾道裂縫。
“他們......竟敢......”
咔嚓咔嚓......
茶杯上的裂縫越來越多，眼看就要崩裂開來。
啪。
一隻大手抓住茶杯，緩緩放在桌上。
“尋真，不要意氣用事......他強......任由他強......如此高壓鐵血壓制......堅持不了多久......必然會有反抗......”說話的人雙鬢微白，氣質儒雅。
赫然是雲州有名大儒，東陽學院王雲開。
“我只是有些不甘......”澹臺尋真幽幽道，“為什麼已經嘗試了那麼多次，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卻依舊功虧一簣......那麼多人......都被我牽連害死......到底值不值......”
“哎......”王雲開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多說也沒用，兩人心知肚明。
範紅愁從帝都趕來，調任雲州府軍統帥。
新官上任三把火。
明面上看，是想肅清作惡勢力，調整雲州武道層次結構，改變風氣。
這麼一段時間過去。
從華陽開始，一批勢力的確是被肅清。
過去門派壓榨民眾，黑暗邪惡的行徑也大為改善。
似乎整個雲州，風清氣正，風氣大變。
街道鄉鎮坊市，那些往日揚威耀武，作威作福的武道中人，做事收斂許多，夾著尾巴做事，不敢招惹是非。
生怕被人盯上舉報，被府軍定性為作奸犯科之人。
連帶著老百姓的生活，幸福指數提高了不少。
範紅愁的聲譽口碑，贏得了民心，他所推行的政策，也因此贏得了眾多民意支持，順利進行。
但實際上。
澹臺尋真和王雲開兩人知道，範紅愁想要改變雲州風氣是假。
想要找到他們兩人才是真。
肅清的一大批勢力中，很多一部分，都是支持澹臺尋真的勢力。
寇虎之前，曾經佈置留下過的諸多暗手，隱而不發，潛伏起來等待合適時機。
結果幾輪精準打擊過後，首腦人物全軍覆沒，亂作一團，完全不堪重用。
甚至到了最後，就連她的隱秘藏身地。
大隱隱於市。
藏在城市角落，毫不起眼的小小學堂。
都在無聲無息中，遭遇了敵人追捕。
這一次，真的是隻差一點。
只差一點，她就被人發現，然後大軍壓陣，迅速將她抓捕帶回帝都，抽離血脈。
好在王雲開及時發現，這才迅速逃離，沒被發現。
澹臺尋真看著面前亦師亦父的中年人......
這麼些年過去，為了幫她。
溫和的容貌上早就滿是疲憊，本來一頭烏髮，也是染上大片雪白。
“老師，這些年......多虧了你......不知道有多少次危機......好幾次......差一點我就......”澹臺尋真語氣誠摯，帶著一絲絲顫抖。
“尋真，說這些做甚？”王雲開微笑道，“你母親的大恩，我就算是死也還不清。再說我看著你從小長大，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幫你那我幫誰？”
可他越這樣安慰，越表現的無所謂。
澹臺尋真內心就越加難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好了尋真，別哭了。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不能像過去一樣，成天鬧著牌子抹眼淚，耍小性子。”王雲開慈祥道，“大姑娘，就要有大姑娘的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哭哭啼啼，說不定又要在背後嚼嘴皮子。”
“老師，我明白......”澹臺尋真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多時，她緩緩睜開雙眼，重新恢復鎮定：“其實出了這事也好，算是一個警醒。範紅愁這次能找到我們，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急什麼？難道他就真不怕引起眾怒？”
王雲開分析道：“範紅愁此人，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表面為人看似和氣，實則野心極大，不是平凡之輩。而且這人背後似乎還牽扯到一股強大勢力，頗有些神秘。
這次他急著站隊，不知是他本人意思，還是身後勢力助推。如此高調押注盛王爺，恐怕是得到了內幕消息。”
“內幕信息......什麼內幕信息能夠改變大局？”澹臺尋真嘆氣道，“如今局勢一眼便能看清。我澹臺家這一代九人，大哥勢力最強，其次就是二哥......他們兩人針鋒相對，互相抗衡。
只是最終能一錘定音，確定結果的......還是要父皇拍板。範紅愁何德何能，能夠改變父皇心意？他將大半精力關注在了我身上，也不怕押錯了注，人頭落地。”
“不要多想，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要是最終結局照舊，我們也就認了。”王雲開苦笑道，“這世間，哪裡能搞清所有為什麼，沒有全知全能的聖人......”
轟！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大火爆燃聲音。
兩人聞聲望去。
只見兵卒們手持黑色裹油火把，用火種點燃，一根根猛然擲去。
“那是……學堂？！”
澹臺尋真猛然站起。
“冷靜……”王雲開安慰道，“事已至此，過去也是無用功。”
澹臺尋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能頹然無奈坐下。
兩人就這麼看著，不遠處的小小學堂，被大火一點點吞噬，只留下黑灰。
“對了老師，那些孩子......”澹臺尋真腦海裡，突然想起一事，焦急詢問。
她收到府軍搜查信息時候，事態緊急，來不及管其他，只能先行離開。
“他們......”
王雲開一下子沉默起來。
過了好半天，他才嘆氣道：“走的時候......他們......都在密室中......本來以為躲過搜查就安然無事......沒想到範紅愁的人......會這麼狠辣......”
“什麼？！那他們......就該死？！”
澹臺尋真拍桌而起，黑色長髮頓時一片血紅。
她剛剛在課堂上教過的學生......就這麼被活活燒死了？！
她記得有一個叫芳芳的小女孩，家裡沒什麼錢，還重男輕女，好不容易從吃肉飲食上摳出了一點點錢，勤奮學習，想要讀書識字，改變命運，結果......
還有一個叫做小剛的小男孩，天資聰慧，就是身體有些殘疾，發誓讀書改變殘疾人看法......
還有牛牛、花子、金寶......
那是一條條鮮活美麗的生命，就這麼......？！
轟。
咔嚓！
無形的氣場席捲整個包廂，瞬間所有陶瓷易碎品化為一片細小齏粉。
“範紅愁......還有澹臺盛！！！”澹臺尋真咬牙切齒，雙眸通紅，隱隱形成豎瞳。
她過去從未有過，會像今天一樣，無比痛恨著範紅愁，痛恨著大哥澹臺盛，痛恨著自己身上的宿命。
若是自己死了也就算了。
可每一次出事。
死的都不是她。都是和她最為接近的人。
她，就是一個喪星，是一個詛咒。
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遭遇厄運不幸。
“冷靜！”王雲開低聲喝道，“不要忘記正事！”
其實那些孩子的結局，他早就心知肚明。
甚至說，是他故意為之，將其引誘到地下密閉空間，封鎖起來。
畢竟這些小孩，一個個表面上看似天真無邪，靈智未開。
可萬一呢。
就算這些人身份什麼的正常，不是奸細一類的。
只是萬一被抓走，嚴刑拷打，吐出些不該說的事情，導致情報洩露。
那......
所以，謹慎起見，王雲開還是狠心下令，將地下密室大門鎖死。
當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沒必要和澹臺尋真解釋了。
王雲開人老成精，經驗豐富，加上多年的相處，他早就摸清了澹臺尋真的為人性格。
三五下語言攻勢，就起到了不小安慰效果。
澹臺尋真眉眼間雖說還能看到幾分陰霾，但言行舉止上，能隱隱看出逐漸迴歸平常。
咚，咚，咚......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人敲響。
“暗號能對上，是自己人。”王雲開仔細分辨了一陣，點頭道。
聽到他這句話，澹臺尋真戒備的姿勢才緩緩放下。
門上掛著的門簾晃動了下，一位國字臉，面相剛毅，身形硬朗的老者，大步走進包廂。
“訇（hong）然公，好久不見。”王雲開起身歡迎，微笑致意。
“十幾年不見，你還是如此，當年風采依舊。”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過去府軍中，寇虎身邊心腹智囊，訇然公，皇甫訇。
寇虎倒下後，他也就此消失，不知去向。
結果今日，卻在這裡出現。
“公主。”皇甫訇先是恭敬行禮，才唏噓不已道，““雲開，這種話就不要說了，讓人笑話......誰能想到，昔日前途光明兩人，如今都淪為了通緝犯人。”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王雲開微笑道，“這次範紅愁下手之狠辣，做事之無情，足以逼迫那些人，做出選擇。”
“這不是選擇，而是正確道路。”皇甫訇認真道，“仁得天下，不仁則失。唯有仁道，方為天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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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陽初升，陽光灑在雪地上，顯出一輪溫暖又慵懶的光暈。
晨露緩緩褪去，湖水水面上，出現一輪淺淺七彩光暈。
“這就是所謂的......魔族殘骸？”
花湖岸邊，韓易雙目放光，盯著草坪兩物不放。
潮溼草坪上，擺著兩個黑色墨盒。
左邊裡面放著一隻殘缺手掌，黑紅毛髮糾結，覆著大量鱗甲，如同蜥蜴。
右邊盒子裡，趴著一隻通體深紫色，半透明的四翼飛蟲。
這飛蟲有些像蜻蜓，肚子肥大，一顆碩大的複眼泛著蒼白的死氣。
同樣也是死物。
“別的不說......這宗師會的辦事效率......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韓易面帶奇異微笑，捏起手掌放到眼前，仔細看。
不過是十幾天時間，宗師會就送來了兩件魔族殘骸，供他研究參考。
宗師會內，任何東西，都需要接取任務，以貢獻兌換。
這裡的任務，自然就是朝廷下發，派遣到全國各地，需要人緊急處理的事情。
韓易當然沒去做任務，也沒有貢獻。
可他沒有，孫武牙和畢酯有啊！
經過韓易的‘友好協商’。
作為貿然闖入萬獸宗的補償。
兩人大度無私，慷慨大方的咬著牙，‘自願’拿出大量貢獻，給韓易換了這兩個，在他們看來，沒什麼用處的魔族殘骸。
畢竟這兩件殘骸，不是強橫魔族身上的遺留，也不帶有種種奇異效果。
唯一的優點，就是新鮮。
聽說是從前線戰場上，剛剛送下來的。
可新鮮有什麼用？
種魔入道法門，最不需要的，就是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