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主脈和分脈
藥包裡的藥材,是胡平胡平根據鍾雲袖傷勢,特別配置藥方抓取的。
不過因為目前駐地內物資短缺,藥材什麼的更是稀少。
除了幾味輔藥外,大部分都是韓易帶著嘯月在山裡一點點找尋採摘所得。
九曲門眾人來到墨幽谷時候,撤退的太急,藥材一類的資源,大部分都沒能帶來。
好在黑瘴山裡,人跡罕至,沒經過什麼開發,簡直就是一個天然大寶庫。外面稀少昂貴的藥材,在這裡遍地都是。
嘯月更是如魚得水,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成天帶著一大群小弟,呼嘯而至,來去自如,無人能阻。
韓易自己也有白蓮無垢身,不怕瘴氣,藉機收穫了不少資源,才稍稍彌補了庫房空缺。
“師尊,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韓易看了一眼鍾雲袖,感覺她傷勢好了許多,開口請辭。
人家母女倆明顯是在說悄悄話,自己杵在這裡,打擾人家,不像樣子。
“不急,你先坐。”鍾雲袖開口挽留。
“?”
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韓易依舊還是老老實實坐下。
“師尊,怎麼了?外面曲樵、耀輝他們還有事,很多麻煩事情還沒處理。”
這趟他把府軍得罪狠了,自然是舉家搬遷,不給府軍留下任何財富。
棲雲山那裡,能夠帶走的東西,他都帶走了。主要是各種刀劍鎧甲弓弩,足足可以武裝一支軍隊的武器。
當然,如果有願意跟著他的人,他也歡迎。
反正
到了黑瘴山內,不管是不是內奸,反正有嘯月率領的一支狼群日夜不停地盯著周圍,消息也傳不出去。
不過這事畢竟危險性太大,除了陶耀輝、徐吹所在的影堂,這些一干完全忠於韓易的弟子外。
其他人,沒人願意來黑瘴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冒著瘴氣入體、得罪府軍掉腦袋的風險,自討苦吃。
本來以為這些人已經算是極限,令他意外的是,他之前手下的三大堂主之一,曲樵,竟然願意帶著宣武堂及一眾家眷過來。
人多了,總歸是件好事。
於是,韓易就繼續安排曲樵負責墨幽谷內,營地周圍的護衛安全。
只不過,曲樵初來乍到,在處理和原本九曲門老人事情時,都需要請求他的意見。
“不耽誤你多少時間,就是想問你幾件事。”鍾雲袖笑道,“小易,現在城內局勢如何?還有我景天莊各分脈,都是什麼結局?”
“城內局勢還好,有府軍鎮壓,一切如常。”韓易對答如流,“說起其他分脈”
他猶豫了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
畢竟從胡平給他傳來的密信來看,除了九曲門外,其他分脈的結局都不太好。
“說吧,我有心理預期。”鍾雲袖嘆氣道。
“好吧這麼說吧,目前已知的,有確切消息流出的,大概有這麼幾位。”韓易頓了頓,“養志門宗悟掌門不用多說,樹倒迷糊散,他死之後
,養志門迅速被赤虎曲桓追上,全軍覆沒。
除養志院之外,重印一脈的錢朔、浮光一脈的姜玉成被血虎黃成輿用計策離間,自相殘殺,然後被其坐收漁翁之利。
然後是弧影一脈的連晉道人,他見機倒是快,是我們景天各脈中最先離開之人,但可惜因此他也被五虎中最強的金虎,方環道給盯上,是最先覆滅一脈。
最後,就是飄雪一脈的公孫掌門了,她們那一脈實力比我們還弱,但好在實力弱也是好事。青虎遊觴本來是想一起拿下我九曲門和飄雪門。但遊觴被我所殺,公孫掌門有我們擋刀,如今帶人遁逃,不知去處。”
說到最後,韓易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還有鳴鳳一脈的張若寧,她倒是沒有死,但是此女為了活命,主動賣身給了府軍,聽說是和幽虎李冉簽訂了極其苛刻的契約,才保住了性命。”
韓易說完之後,屋子內頓時沉默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鍾雲袖才消化完信息:“也就是說,之前威風凜凜的景天七院,四死一降一逃一遁?景天七院,就這麼沒了?!”
“”韓易嘆口氣,“師尊說的沒錯我手頭上掌握的情報就是這樣”
“”鍾雲袖沉默了會,苦笑起來,眼裡閃過一絲緬懷,“想當初,我們景天莊何等威風,貴為雲州五大勢力,七大院
首也被外界尊稱為景天氣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一副大好局面,誰能想到現在”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顯然是心有不甘。
“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接受現實”韓易安慰道。
“我明白,只是不甘心。”鍾雲袖苦笑道,“明明之前一直都有機會挽回,可是趙子陽哎”
韓易有些默然,開口問道:“師尊,說到趙子陽,我有一事不明。如今景天莊到了現在這般局面他為何還是毫無反應?”
“他啊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鍾雲袖搖搖頭,“趙子陽剛擔任莊主的時候,勵精圖治,奮發圖強,景天莊在他手裡,雖然比不了巔峰,但也算是有聲有色可後來”
“後來?怎麼了?”韓易追問。
鍾雲袖沉默了會,似乎是在回憶:“後來,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成天東奔西走,耗費巨大財力,一心想要找到景天莊丟失總綱,重新聚成出天衍七變真功甚至到了後來,他長久沒得到總綱,便不斷向各位院首施壓,試圖收集各院真功,自行推演。
可各院真功,都是各個分院的根基。就算趙子陽是莊主,也不能平白沒有緣由給他。他要是找到了總綱,好好商量也就
罷了。可他什麼都沒有,想要強取豪奪,奪人根基,自然是不可能。
於是各大院首聯合起來,同閣老一起,召集大會,斷了趙子陽心思從這以後,他就開始不管事情,頹廢至今。”
“這我說呢,難怪會”韓易喃喃自語起來。
難怪趙子陽能夠漠視宗悟在他面前慘死,各大院首被追殺至死也是漠不關心。恐怕,他對於各個院首,也是心灰意冷。
“你這樣想,就把趙子陽想到太高尚了些。”鍾雲袖反駁,“他的確是對我們這些院首,心有怨氣,有報復心理。但我們這些人,終究是景天莊的支柱,身家性命和景天莊的利益息息相關。我們過不好,他也不好過。
所以,他不出手相助的原因,不在這。而是另一點。”
“師尊請講。”韓易洗耳恭聽。
“他啊無非是想保住自己性命罷了。”鍾雲袖冷笑道,“他們趙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加上關禪和他,也有些不清不楚關係,一心想要自保罷了。
他事事忍讓,隱忍到現在,甘心到一個縮頭烏龜,無非就是仗著自己主脈身份,拋棄我們這些分脈,藉此吸引府軍仇恨,從此事中抽身而出,保全自己!”
“這他這麼敢賭?就這麼賭府軍不對他下手?”鍾涵也忍不住問。
“他有這種想法,也正常。”鍾雲袖冷聲道,“趙子陽和寇
虎,都在過去元妙宗一起共事過,打過不少交道,關係不淺。而如今元妙宗隱退,不光光是趙子陽壓力大,寇虎壓力也大。
所以趙子陽就妄想憑藉這層關係,忍到最後,博得一線生機。他在賭,他賭的就是寇虎日後還會有求於他,賭的就是元妙宗不會漠視不管,會為其說話。
因此他才狠心拋棄我們這些分脈,隱忍不發,滿足寇虎胃口,從而保全自身,重新崛起。”
“可笑難道他就不知道,一味的忍讓,只會讓別人認為軟弱可欺。”韓易無語,“忍忍忍!事事隱忍,換來的只是變本加厲。”
“他不是不懂只是”鍾雲袖嘆氣道,“只是小易,你想過沒有,趙子陽的年齡,可不小了他也老了,有一大家子要養活他老了,也沒那麼多雄心壯志了。面對危險來臨的第一反應,就是忍讓下去,活下去。”
韓易沉默起來。
仔細一推算,趙子陽比鍾雲袖年齡大上不少,算是她上一輩人。
鍾雲袖容貌雖然看上去溫婉大方,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但身為宗師,駐顏有術,能維持年輕容貌長久不變。
她的實際年齡,已經有四五十歲。
這也正常,畢竟她女兒鍾涵年齡也都二十多了。
而趙子陽,是她上一輩人,年齡怕不是八九十,接近百歲老人。
即便成為宗師之後,壽數能獲得極
大延長,但百歲年齡在宗師中,也算是中老年人了。
想到這,韓易對於趙子陽保守忍讓,事事退縮的行為,有了些理解。
“退一步海闊天空,有時候退讓一步能換來更多選擇。忍,沒有什麼錯。”鍾雲袖繼續道,“可是,趙子陽年齡大了,反應也慢了,眼睛,自然也花了。
現在的局面,明擺著寇虎是要殺雞取卵,放手一搏。現在忍讓,只能讓他得寸進尺分脈是樹葉,主脈是樹身,沒有樹葉的遮蔽我怕如此下去,景天莊主脈也早晚會覆滅”
房間空氣裡,一片安靜無聲。
像九曲門這種從景天莊分裂出來的,被當作分脈。
分脈滅亡,或許不會影響景天莊名號。但主脈斷絕,就意味著景天莊興盛的最後一絲希望,就此消失。
就像神槍樓、綠衣盟一般,被世人遺忘,被歷史遺忘,漸漸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人記得。
半響過後,還是鍾雲袖開口,她有些意興闌珊,道:“罷了罷了,或許這就命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景天莊興盛了這麼些年,也是時候讓讓位子,新人上位了。”
她此次經歷這番大劫後,倒是看得開了。
“小易,涵涵,走,帶我出去看看,躺了這麼些天,身子骨再不活動活動,怕是要生褥瘡了。”
“娘,你這還沒好利索再
受點風寒”鍾涵趕緊阻攔。
韓易同樣勸說。
但說了半天,就是拗不過鍾雲袖,兩人無奈之下,只好攙扶著她,輕輕下床走出屋子。
此時雖是正午時分,陽光毒辣。
但墨幽谷位於黑瘴山脈深處,瘴氣密集縈繞,光線穿透到這裡,已經被削減了許多。
溫度舒適,涼風習習,一片風平浪靜。
放眼望去,一排排的黑色小屋子,整整齊齊的橫豎擺放,邊上還有一圈白色籬笆屏障,宛若棋盤上的黑子白棋,黑白分明。
遠處正有大批人馬,搬運木料,夯實地基,然後一點點的規劃,最後搭上橫樑主樑,封上屋頂。
“那是”鍾雲袖掙脫兩人攙扶,凝神望去。
“哦,這是鐵鏗木,堅固耐用,不易腐蝕,關鍵是能抗瘴氣,是黑瘴山裡常見一種木材。就地取材,拿來搭建房子主體框架,最為合適不過。”
一邊向眾人忙碌處走著,韓易一邊介紹著。
“大哥,六合靈荊草不夠用了,您看”一看韓易過來,在指揮著手下小弟修建房子的曲樵小跑過來。
“無妨,我早上已經派人去收集了,待會就會送來。”韓易回道,“你按照計劃,繼續工作就行。”
“好。”曲樵收到準信後,迅速回去工作。
來到這墨幽谷後,他雖然依舊還是宣武堂堂主,負責的也是安全保衛方面工作。
只是這墨幽谷裡,人跡罕至,毒蟲遍佈,
根本就沒人過來。最大的危險,也就是妖獸。
但妖獸什麼的,也早就被嘯月帶領的狼群驅趕乾淨。
所以曲樵所謂的安全保衛責任,也只是名義上的。讓他來蓋房子,剛剛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