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變成光的占星者 作品

第二百六十二章 現在把鏡頭和燈光都給回被寵愛的法比烏斯·拜爾

 實際尺寸與載人量比她的型號所規定的嚴重超標的維薩里烏斯號目前事實上已經陷入了多處極大的混亂中。

 在這條被一定程度上限制住了的戰艦內部,目前至少有五種勢力。

 其中的四個勢力正互相打成一鍋粥,而還有一個則潛伏在暗影中,且很有可能唯恐天下不亂地遞出它們詭異的刀劍、橄欖枝或救命稻草。

 沒人知道到底自己到底會屬於誰,而誰是背叛者、誰又忠誠於誰。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當一條船上發生戰鬥與暴亂時,在裡面渾水摸魚的混蛋永遠不會缺少,看看天花板上那些被鐵鏈或者自己的腸子新鮮吊起來的屍體就能非常明顯地理解這一點。

 許多船員已經將自己反鎖在臥室或是工作的小房間內,並瑟縮地等待著一切騷亂過去,而這條船決出了她的新主人,好讓船員們服從命令繼續起航——或是被可能來自任何方向的爆炸化為宇宙中的一堆可以用來打撈的殘骸碎片。

 法比烏斯·拜爾手握痛苦折磨手杖,大步而匆忙地行走在無聲哀鳴的維薩里烏斯號上。

 險而又險地從藥劑室內脫身成功後,他臉上帶著的笑意幾乎與他的自信同時浮起又消失。

 一種讓他在自己漫長的、不斷死去又醒來的生命中原本已經以為不會再察覺到的情感現在如跗骨之蛆般縈繞在他的心頭:

 這對一位驕傲到早已忘記自己身為帝皇之子的帝皇之子來說真是一種非常獨特的體驗。

 就像是,他作為註定要成為一個取代人類的、令人驕傲的全新人類的基因始祖所受到的矚目視線忽然被什麼他無法控制、無法知曉的其他存在分去了一樣。

 雖然這並不會影響他過去、現在、將來已做與未作的事業與計劃,但還是讓名為法比烏斯·拜爾的這個存在久違地感到了一種悲傷。

 一種沒有能夠站在更高維度的視線下審視自身偉大的悲傷。

 一種即使努力成為了執刀之手卻感到自己仍是那個在手術檯上的肉塊的悲傷。

 但這種感覺沒有影響到他多久,他背後的“外科醫生”——陪伴了他一萬年之久、被設計為能夠自主學習的手術揹包發出了輕聲的嘶鳴。

 一行行有關他身體的讀數被送到他的眼前,他的外科手術揹包正通過纏繞在他脊柱上的幾次輕微的電流刺激來喚醒拜爾大腦皮層中的某些特定位置,如今他的幾個腺體已開始將他目前所需要的激素通過刺激對應腺體與血管注射的方式加大了在他體內的含量水平,使得他立刻重新振作了起來:

 “生命自有其出路。(life found a way.)多麼巧妙、多麼迷人啊。演化的路徑無跡可尋又如天外飛來。”

 拜爾低聲咕噥著,同時看著身邊聚攏來忠心耿耿的、如矮小猿猴般的缸生者們,想著他一直以來的所有造物。

 這些最低等的小型造物早已超越了它們被製造出來時的期待,在無人知道的時候便自行發展出了無人能聽懂的語言與社會組織結構,而作為新人類基礎的獵犬們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發形成了獵群、犬舍、女族長與其他原始的社會結構。

 他吸取了從前的教訓,他的一些外型與舊人類別無二致的孩子在此之前就已經被他小心翼翼地散佈到了帝國邊境那些生態環境合適的星球上。

 即使此刻他被消滅,他的孩子們,他的新人類也將能夠繁衍下去,慢慢地、不引人注目地替換掉世界上原本的居民,隨後是跟隨帝國徵兵的步伐進入太空、進入更高的軍隊——

 他的造物已經無法被完全消滅,他並不屑於神這種只是害怕的人自己安慰自己的稱號,但他將成為新人類與他們的一切——文化、傳說、神明的創造者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

 這種想法無疑給予了他極大的力量,同時也讓他感到一股更為踏實的欣慰。

 他可愛的新人類孩子們終將讓原本的人類成為他們的肉食,而法比烏斯自己所將獲得的微不足道的酬勞——基因始祖對謙遜如他這般的醫生與研究者來說真的是一個足夠好的獎勵了。

 從極遙遠的某處甲板或是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了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船身隨之明顯地震顫了幾下,就像是一個害了重病的人打了幾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