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央 作品

第 70 章 雍城

 六國使臣在秦國境內停留了一陣子,在向秦王與王后傳達了來自各國王上的敬意之後()?(),

 他們便忙著與秦國的大臣們聯絡感情?[(.)]???%?%??()?(),

 以便在接下來的合作中得到些許便利。

 尤其是近日()?(),

 秦王要派遣使臣前往六國進行實地考察,看看究竟有哪些地方適合建立造紙廠。

 急著用紙的六國君臣們自然都盼著秦王能先派人去自己那兒。

 秦王趕緊派人將這造紙廠建起,還限量()?(),

 連六國國君手裡頭都緊巴巴的,別說是他們手底下的大臣們了。

 至於六國使臣這回在秦國見到的其他好東西,比如肥皂,六國使臣也打算帶回去讓自家王上好生見識一番。若得了王上的首肯,他們便可派人來與秦國商議購買之事。

 從前沒得用時,尚且不覺得,待六國使臣用過秦國拿出來的各式新東西后,發現這些東西還真是好使。聽聞秦國還有數件新物事尚在開發中,六國使臣均眼前一亮,巴不得這些東西能立馬投入使用之中。

 如今是六國君臣有求於秦國,那些人精似的秦國大臣們自然不會這般容易鬆口。他們在與六國使臣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才終於與六國使臣達成了某方面的共識。

 其中,楚國使臣蔡澤尤為特殊。

 他在離開之前,受到了來自秦王的召喚。

 秦王政將一封問責書信遞給蔡澤,而後對他道:“回去問問楚王,他是不是對寡人有什麼不滿?他明知你是寡人的人,為何要趁著你離開楚國境內之時,與楚國老氏族眉來眼去,又為何要派人刺殺你?”

 嬴政與蔡澤相處多年,自有默契。一個眼神間,蔡澤便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王上放心,臣定然將王上的意思‘準確無誤’地傳達給楚王。”

 嬴政點了點頭,他對蔡澤的能力從不懷疑:“楚地既然有人對綱成君敵意頗深,綱成君自秦歸楚之時,寡人便多指派一隊人護送你回去吧,你的安危於寡人而言十分重要。”

 蔡澤來秦國之時,楚王啟也安排了不少人保護他。可因著路上的一番波折,待蔡澤趕到秦國之時,身邊的護衛隊已是損失慘重。

 事關己身的安危,蔡澤自然不會拒絕秦王政的好意。

 反正,他從頭到腳都打滿了秦國的烙印,根本無需避嫌。楚國境內,無人不知他是秦王的人。

 嬴政最後那句話,更是讓蔡澤心中十分熨帖。

 秦王政看似手段鐵血強硬,誰又能料到,私底下相處之時,他竟會這般體恤下屬呢?思及秦王政先前煞費苦心,為昌平君羋啟做出的種種安排。蔡澤愈發肯定,秦王政看似與秦王稷相似,實則亦有秦王稷未有的柔和手腕。

 在謝過嬴政之後,蔡澤向嬴政問起了瀝青之事。

 自蔡澤歸秦之後,便將咸陽近日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打聽了一遍。長安鄉發生的事,他尤其關注。

 出自長安鄉的每一樣新物事,蔡澤都親自去看過,他自然不會遺漏了那條以瀝青鋪就的道路。

 從修築瀝青路的那些工匠處,蔡澤得知,此路在修築技術上並沒有什麼難點,只消知道了天然瀝青該如何與其他輔料相結合,在鋪築道路之時需要注意些什麼即可。而造價方面,修築這樣一條天然瀝青路雖有些貴,但也並非完全不可接受。

 在知曉這些之後,蔡澤便開始思考著能否在楚國境內也修築這樣一條道路。

 楚國地域頗廣,有些路十分難走。若能在楚國重要的城池之間修築這樣一條道路,不僅能使得政令通常些,也能讓楚國的商路好走一些。

 秦王既然已明確表現出了要將楚國納入到版圖中的意圖,蔡澤自然也不會僅僅將楚國當做秦國的傀儡來肆意操縱,為秦國供血。相反,他將楚國的領土當做秦國的領土來小心經營著。

 如何讓楚國發展起來,便是蔡澤與楚王啟需要操心之事。想要在楚國境內順利推行秦國政令,總得讓底下人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才是。楚國的老氏族們天然便會站在秦王的對立面,這是沒法子的事,但楚國的其他人,在蔡澤看來可以拉攏。

 若是蔡澤與楚王啟將楚國打理好了,待楚國正式併入秦國之時,秦王派人來接管楚國之地,也能少費許多力氣。

 蔡澤大半生都在為秦國之事而奔走,他在秦王稷時期,便為秦國立下了赫赫功勞。本以為,這已是他作為一名秦國大臣所能達到的極致了。

 他未曾料到,在他晚間時期,他竟還能為秦王政滅六國之事而奔走。秦王政居然會成為開天闢地以來第一位皇帝!若他能夠追隨秦王政,將六國納入麾下,他的聲望與成就定會更上一層樓!

 思及此處,蔡澤心頭一陣火熱。

 “果然還是綱成君慧眼識珠。”嬴政道:“瀝青此物,寡人並未對其餘幾國使者隱瞞,可唯有綱成君看出了瀝青的重要性。”

 考慮到接手六國之後,需要將各處的主要道路聯通起來,嬴政並不在意將天然瀝青和築路技術高價賣給六國國君,讓他們先修建起來。

 這賣出的築路技術自然包含秦國的道路標準。讓六國國君都按照這個標準來修路,待日後,六國之地盡歸秦國,他們所修建的道路就可以直接拿來用了。

 說來,這“空手套白狼”的主意,還是李令月給嬴政出的。花六國國君的錢袋子,為秦國修路,可謂十分符合嬴政心意。

 可惜,嬴政終究還是高估了六國使臣的眼界。到頭來,看出這天然瀝青路大有用處的,唯有蔡澤一人。

 蔡澤腦子略略一轉,便明白了嬴政的想法。

 他當即對嬴政道:“臣以楚國使者的身份,向王上求購這天然瀝青與築路技術。臣知道這天然瀝青與築路技術十分難得,我楚國自會給出一個公道的價格。不過,請王上看在我楚國是第一個出面購買天然瀝青與築路技術的份兒上,給我楚國一個折扣。”

 秦王要宰楚國可以,但看在楚王啟與楚國輔政大臣蔡澤是自己人的份上,是否可以宰得輕一些?

 嬴政道:“自然可以。楚國使臣這般識貨,寡人給你們一個折扣又何妨?待瀝青路建成之

 時,莫忘了邀請其餘幾國的使者去看看。”

 蔡澤會意:“待他國使臣來訪之時,臣定會著重向他們強調這瀝青路的實用性。尤其是趙國與齊國,作為大國,秦楚有的東西,他們怎麼能沒有呢?”

 蔡澤與齊國君臣及趙國君臣打交道多年,對於他們的弱點,最清楚不過。他們或許不會因為某些東西於國有利,而購買這些東西,卻會因為攀比心,而不甘落於人後。

 很快,蔡澤便帶著秦王給與他的護衛隊,離開了咸陽。

 在二三日前,其餘五國的使者已經離開了秦國,蔡澤已經是留得最晚的一名使臣了。

 他離開那日,天氣極好。秦王帶著新王后站在道旁,親自送他離開。

 馬蹄聲聲,漸行漸遠。

 李令月望著再也看不見蹤影的車隊離去的方向,不由嘆了一聲:“可惜綱成君已經不記得荊軻與秦舞陽的模樣了,否則,我還真想知道,這兩名刺客究竟是什麼樣的。畢竟,這二人可是能夠逼得陛下還柱而走的人物呢。”

 嬴政抬眸掃向了近旁的人,他凌厲的視線,逼得周圍之人紛紛低下了頭。

 他們什麼也沒有聽見。他們絕對沒有聽見秦王還柱而走之語。

 在他們心中,陛下還是那個英明神武的陛下。

 “令月,眼下你我已送走了綱成君,是時候該啟程前往雍城了。雍城距離咸陽可不近,若是不抓緊時間趕路,咱們今晚怕是得宿在城外了。”

 在與李令月相處的過程中,嬴政也總結出了一套與她相處的規律來。

 當她提及一些讓他倍感尷尬之事時,他若想讓這股尷尬勁兒儘快過去,便千萬不可主動與她討論此事,而要適時岔開話題。

 李令月在聽聞此言之後,果然不再惦記那兩名未曾謀面的刺客。

 她與嬴政一道返回了車駕中。

 其實,就本心而言,李令月更願意騎馬。不過,如今她畢竟身份與以往不同了。

 她就是再大大咧咧,也知道自己在外頭騎著馬,將嬴政丟在馬車內十分不妥。

 不過,看著眼前八輛一模一樣的車駕,李令月忍不住感嘆道:“阿政,你究竟是遭遇了多少次刺殺,才會搞來這麼多迷惑人視線的車駕?”

 要知道,這還只是秦王政五年呢。眼下就有這麼多人恨嬴政,不難想象待他一統六國之後,究竟有多少人要他性命。

 一旁的侍者躬著身,讓秦王與王后踩著他的背上了馬車。

 李令月雖已命人制出了上馬車時專用的矮凳,但大秦眾人顯然一時還用不慣那矮凳。故而在出行之時,並未使用那矮凳。

 李令月微微蹙起了眉,卻未多說什麼,嬴政則暗自將這個細節記在了心中。

 他語帶深意地對李令月道:“習慣的更改,是需要時間的。不過,這個過程,不會太久。”

 不僅秦國眾人在面對新事物時是如此,原六國之地的眾人在面對來自秦國的新事物時,也是如此。

 “我信陛下。”在執行力方面,她對嬴政從不懷疑。

 秦王坐的馬車十分寬敞()?(),

 容納幾個人綽綽有餘。馬車內甚至還擺放著一張桌案?[(.)]???。?。??()?(),

 可供秦王批閱奏疏。

 不過()?(),

 要說這馬車坐起來有多舒服()?(),

 可就差遠了。如今這馬車的防震措施做得並不到位,路又顛簸,不難想象這一路上在馬車內搖搖晃晃有多難捱。

 嬴政才翻開一本奏疏,就被晃得受不了。為了避免頭暈,他合上了奏疏,開始與李令月聊起了天。

 “這些一模一樣的馬車,可不是寡人命人制作出來,這還是曾大父留下的。”

 曾大父……秦昭襄王嗎?這個答案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李令月想起秦昭襄王做過的那些缺德事,心中暗道,原來秦昭襄王也知道他自己有多招人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