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央 作品

第 144 章 提醒(第2頁)

 李令月想起武皇繼位前幾年的腥風血雨,沉默不語。那血腥而又壓抑的氛圍,即使是處於宮中的她,也能清楚地感覺到。

 “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縱使你不喜歡這些明爭暗鬥,你也得習慣這樣的生活。”嬴政道:“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在咸陽聽到你的噩耗。”

 “你就不能盼著點兒我好麼?”李令月道。

 “你什麼時候

能夠遊刃有餘地對付那些跟你作對的重臣了,我就不說這話了。”

 “好啦,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日後我行事不周的時候,你多提醒提醒我。”

 嬴政剛要應下,就聽李令月又道:“你心眼子可真多,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

 “我這是在誇你聰明呢,你別多想。”

 “可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在罵我呢?”

 “所以都說了,讓你別多想了。”

 嬴政決定岔開這個話題:“你方才提到的宋璟,我倒有些印象——你阿孃是不是打過他的主意,想要讓他給你做皇夫?”

 李令月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吧,不過,這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麼還記著呢?”

 “寡人倒是想忘記,不過,你面帶欣賞湊近他的一幕,實在讓寡人記憶猶新。”

 李令月卡殼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哪件事。

 “你別說得那麼曖昧,我不過是監考的時候看了看他的卷子罷了。我都沒計較你利用系統偷窺我的事兒呢,你還計較上了。你這是不是就叫做惡人先告狀?”

 嬴政:“……”

 他?惡人?

 守在宮殿門口為嬴政站崗的宮人們不明白,他們出來的時候,陛下的心情明明很好。

 咸陽這邊才收到了楚地傳來的捷報,近日陛下走路都帶著風呢。怎麼忽然間,陛下的心情就不好了?

 要說他真的心情不好,倒也不是。

 觀他這副做派,倒像是在跟某個人置氣一樣。

 諸多近侍之中,屬程武最瞭解嬴政的心思。不過他這人十分內秀,即使明白了什麼,也裝作什麼都不明白。

 嬴政向來善於掩蓋情緒,令人覺得他捉摸不透。即使他真帶著什麼小情緒,也會很快就掩下去。除了程武這般心細如髮之人,周圍其他的人多半察覺不到什麼。

 在確定嬴政情緒已經恢復如常後,程武向嬴政稟報道:“楚王啟已經攜帶著楚地大大小小的貴族抵達咸陽了,名單就在這名冊上。”

 這次,楚地一些不肯降秦的貴族,就是楚王啟率領軍隊配合著入楚的秦軍去捉拿的。

 自嬴政派人護送楚王啟回楚繼承王位,已有三年半光景。

 大秦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拿下楚國,嬴政這個策劃人自然功不可沒,楚王啟也是勞苦功高。

 嬴政決定要好好嘉獎一下他。

 “昌平君長途跋涉,且讓他好生休息休息,寡人明日再召見他。”

 程武聽嬴政稱呼楚王啟為昌平君,便也跟著改了稱呼:“昌平君特意整理了一份楚國公主與楚地貴女的名冊出來,命人呈與陛下……”

 他一面說著這話,一面觀察著嬴政的神色。

 嬴政道:“當初韓國公主和趙國公主來到咸陽時如何,楚國公主來咸陽時就如何,還需要特意來過問寡人麼?”

 提起這些公主,他就不由想起李令月說的波斯王子、吐蕃王子和突厥王子,心中莫名多了些煩躁之感。

 程武見嬴政對楚國公主和貴女半點兒不感興趣,不由暗自感嘆,這回,不少人怕是又要失望了。

 眼見著秦王政打下了偌大的地盤,身邊卻還沒有一兒半女,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替他著急,可他本人偏偏就是不上心。

 無論華陽太后、夏太后和前朝大臣們提起多少次,他的回答都是,不著急,他自有分寸。實在被問急了,他還會說,有那麼多宗室在呢,怕什麼。

 也不知,這樣的循環,什麼時候是個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4章提醒

 “我是怎麼治理吐蕃的,就怎麼治理北天竺。”

 李令月道:“我不會逼迫北天竺的原住民放棄婆羅門教。畢竟,天竺國大部分人都信仰婆羅門教,他們或許不在意統治他們的是誰,但我要是一上來就逼迫他們放棄自己的信仰,這無疑是將他們趕到了我的對立面。”

 “我不會干涉他們的信仰,但他們不得以宗教信仰為由,踐踏我大唐律法。他們的一切活動,必須在我大唐律法的許可範圍之內。與此同時,我會派人在恆河平原大肆傳播佛教、道教,以此來與婆羅門教爭奪信仰。”

 “既然天竺人必須擁有一個信仰,那麼,這個信仰為什麼非得是婆羅門教呢?為什麼不能是別的宗教?”

 嬴政對此提出了疑問:“但你們

的宗教,未必適合天竺地區的人,也未必會被他們接受。”

 “如果不適合,那就對原有的教義和宗旨做一定的改變,直到它變得更加適合天竺地區。”李令月道。

 聽了李令月的話,嬴政若有所思。

 創建一種更加符合君主心意的思想流派麼?

 李令月彷彿看出了嬴政的想法,開口道:“你在一統天下之後,也可以扶持你用得最順手的學說。不過,其他學說也不要就此荒廢了。沒有無用的學說,端看你能不能將他們用在合適的地方。譬如,佛教於我而言無用,但在治理吐蕃和北天竺的過程中,卻能夠起極大的作用。”

 “但你說過,六國士子不肯為始皇帝所用。哪怕始皇帝對他們禮遇有加,他們依舊對始皇帝不假辭色。”

 李令月道:“那是因為始皇帝想搞‘壟斷’啊。始皇帝滅了六國,又不肯實行分封制。那些喜歡到處跳槽的人,除了大秦之外沒了其他選擇,他們對始皇帝沒有怨言才怪。”

 “不過,只要你能把各國的黔首們安撫好,那些士子不高興就不高興吧。難道他們還能興兵造反不成?就是他們想造反,也得願意有人跟著他們做這掉腦袋的事才行啊!僅憑他們自己是不成的。”

 “等到大秦一統天下,你先晾一晾那些士子。他們中,肯定會有很多人對你不滿。不過,等到他們意識到,他們的不滿對你產生不了什麼影響的時候,他們自然也就不會自討沒趣了。”

 “那些對原六國感情深厚、堅決不肯侍奉大秦的士子,你拿他們也沒辦法。不過,願意接受始皇帝賜予的官職並留在秦國做官的那批士子,終歸是謀求出人頭地的。只要他們有所求,自然也就有了弱點……”

 這日,李令月與嬴政商討了許久。

 她並沒有因為那是大秦的事就敷衍,畢竟現在她多少也算是大秦的“股東”了。大秦好好的,才能為她提供更多的積分。

 “每次與你交談,總能給我帶來諸多啟發。”嬴政嘴角微揚,瞧著心情很是不錯。

 “那是自然,我畢竟比你晚生了……將近千年。我雖智慧有限,好在有足夠多的資料和經驗供我參考。”李令月道。

 嬴政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凝神望向了李令月:“前幾次我與你交談的時候,你時不時就會提起長安城,提起你的阿孃。怎麼這次,反倒沒怎麼聽你提起長安那邊的事了?你領兵在外開疆擴土,所肩負的責任自然重大,可京城那邊,你也不能輕忽。”

 李令月先前就在為這個而心煩呢,此時聽嬴政提起這個話題,訕笑一聲:“京城那邊有阿孃坐鎮呢,想來是不需要我操心的。”

 “這麼說,京城最近發生了什麼事,你並不知曉?若是有人在你阿孃面前說你壞話,你也不知?”

 “若有大事,阿孃會在書信中告訴我的……從前我駐守安西四鎮之時,我與阿孃就是這麼配合的……”李令月在嬴政不贊同的目光中,聲音越來越小。

 “我記得,你駐守安西四鎮的時候,並非皇儲。如今你身為一國儲君,卻長時間遠離京城,這能一樣麼?”嬴政淡淡道:“你也太心大了。若我是你的競爭對手,我有好幾種法子,讓你回不了京。你再能打又如何?你從邏些趕回長安,即使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也要花上月餘功夫。在這段時間中,我便能將一切處理妥當。”

 “幸而我的兄長中,沒有你這樣精於權謀之人,否則,我領兵在外,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這番話是李令月發自內心的感慨。

 論開疆擴土,論提高經濟、改善民生,她興許比嬴政強,可論帝王心術,論權謀……不好意思,她走的是野路子,跟嬴政這種無師自通的人沒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