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A 作品

60. 記憶裡的故事 觀眾:你看著你哥屍體再……(第3頁)

 

    他笑出聲。
 

    我氣得要死,他竟然還在笑“好哇,了不起的華沙少將軍,樂意效勞為您效勞”
 

    他的一句話,令我所有的強調都變成小蟲崽的言論。
 

    我狠狠踢了一腳牆壁,踹出個大洞,驚得聊天室外面的守衛蟲連聲高問長官怎麼了
 

    我把一腔怒火全噴那頭,幾句話罵得守衛兵縮出去,連呼吸都壓抑住。
 

    三哥大笑“還以為你要踹我身上。”
 

    我瞪著他,抱臂不言。
 

    得了吧,真踹過去,晚上雄父就要打電話過來和我聊天了。三哥不僅被磨去戰士的銳角,還學會討厭的把戲。
 

    我們的聊天到此也進行不下去了,三哥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
 

    “快點長大吧,約書亞。”
 

    “等到那個時刻來臨,你見識到那一刻,你會知道的。”
 

    三哥的聲音輕鬆又快樂,他真的很高興“那滋味,沒法說。你會知道的,你的身體,你的思維,你的手指和大腦會告訴你要怎麼做。”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交流。
 

    而我的回應是“放,滾”
 

    再見面,三哥在裹屍袋裡。
 

    冰冷蒼白,失去所有往日威懾,令我覺得陌生。
 

    黑洞之門保衛戰是一場長期戰役。
 

    長久鎮守後方,活躍於各方勢力而不是扛槍打磨武技,死亡當然會提前到來。
 

    我想過這回事。
 

    死亡對蟲族來說並不陌生,也並不可怕。
 

    死在戰爭裡更是一種榮譽,最好的榮譽。
 

    因為我和三哥在一個轄區並肩作戰,他死亡後,報告單和通知第一時間送到我手上。
 

    翻開報告單前,我的情緒尚且算穩定,這些年來,我送走不少戰友,在處理遺體後事方面有經驗。
 

    我有點擔心三哥死亡消息傳遞回去,雄父會因為傷心而住院。
 

    我先通知雌父,把這份苦差事交給雌父去轉達。
 

    雌父回消息罵我狗崽子。
 

    我嘖了一聲。
 

    大狗罵小狗,反彈。
 

    我去見了三哥最後一面,停屍房很冷,還不止他一個蟲。
 

    真慘,有這樣的好家庭背景,最後結局是和亂七八糟的低等蟲共享一間停屍間。
 

    我現在是少將,地位赫然,臉面金貴。
 

    我還在記恨三哥說我幼稚,沒長大。
 

    我是少將,所以我敢用真正的髒話罵他了。
 

    “傻逼。”
 

    “傻逼,傻逼,傻逼。”
 

    “被雄蟲蠱惑放棄前途的傻逼。”
 

    “腦殘死了活該。”
 

    我罵了一會,感到沒趣。
 

    換做以前,第一個單詞還沒說完,三哥的鐵巴掌已經飛過來讓我體驗眼冒金星套餐。
 

    我站在他旁邊,翻開屍檢記錄報告,打算看看他的死亡原因是什麼,再提出來嘲笑。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感到怒火燒得前所未有的猛烈,烈火焚頂燃出極度憎恨,停屍間的冷氣都無法令我感到涼意。
 

    我哥哥,仍是一個戰士。
 

    他的死因,竟是因長久未做過精神疏導,在戰場上廝殺過度,完全失去理性衝出軍陣而死亡。
 

    他的雄主到底在幹什麼
 

    雌蟲生來擁有強壯兇悍的體魄,發達的肉體反射神經和天賜的戰鬥意志,缺點也明顯,這些強悍特質會令成年期的雌蟲難以自我消化情緒問題,久而久之,雌蟲們容易情緒化,難以保持理智,易燃易爆。
 

    雄蟲作為互補的存在,尾勾裡藏著的神經觸鬚會分泌一種安撫素,這對雌蟲是天生神藥。
 

    雄雌天生一對,方方面面都是如此。
 

    1600年的軍團內部已經有一套完整的戰後精神梳理制度,由醫療科技為主,核心藥理是雄蟲閣下的血。
 

    但,這項制度福利只有服役期為軍團出征的軍雌能享受到。
 

    我哥哥自從結婚後,除了這一次黑洞之門保衛戰,已經很久沒有上過大戰場。
 

    可,保衛任務肯定有執行的。
 

    新派的首都盟目前需要軍團護衛才能深入星海,而三哥又是如此投入到這個計劃裡,在這八年裡,他一定非常頻繁地執行護衛任務,為這個垃圾勢力保駕護航。
 

    保衛任務是合約附屬條件,不算為軍團出征,我的哥哥因此無法去使用軍團的梳理室。
 

    他的雄主在幹什麼到底是有多憎恨我哥哥
 

    八年來,這個雄蟲竟然一次都沒有為我哥哥做過安撫疏導
 

    令我哥哥承擔著超負荷的精神壓力上大前線作戰
 

    這個雄蟲到底在幹什麼啊
 

    你又在幹什麼啊
 

    我不可思議地低頭去哥哥的屍體。
 

    你的雄主不為你做精神疏導,你就不能動用手頭的關係去開一間軍團的梳理室嗎
 

    大哥說,你要成為未來的新風暴主宰蟲,你怎麼、你怎麼可能連一間梳理室都開不了
 

    雄父的聲音從我記憶深處爬出來這是愛情的力量。
 

    我瞪著哥哥的屍體,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你愛那個雄蟲愛到連其他雄蟲的血都不願意接受
 

    “瘋了吧。”
 

    我逃離停屍間。
 

    黑洞之門保衛戰打了很久。
 

    所有軍團都在源源不斷地往前線輸送戰力,保證大前方戰場始終有足夠的火力和軍陣。
 

    強力的後援軍令戰線牢固如鐵,我的批假申請順利通過。
 

    我氣瘋了。
 

    我蟲生中從沒有這樣生氣過。
 

    我當晚就申請休假回大後方,走極速特快,6小時內飛船連跳12個黑洞點,我幾乎是硬扛著生理極限往回趕。
 

    一落地就吐得一塌糊塗。
 

    但我動力充足,吐完立刻爬起來,憤怒像原油一樣驅動我,讓我瘋狂往家族地回趕。
 

    我要殺了那個雄蟲。
 

    他以最羞辱蟲的手段毀掉我從小到大,一直仰望的英雄。
 

    我要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
 

    我腦中的每一條神經都被這個想法佔據。
 

    雌父在前年調任離開家族地,雄父隨軍。
 

    大哥和二哥的家不在家族地的星球。
 

    去年開始,家族地是三哥和他的雄主在住。
 

    現在,家族地城堡只有這個雄蟲。
 

    我瘋狂又冷靜地做出一個個計劃,多些年來,我擁有自己的班底、關係網、牢靠強大的背景。
 

    做出一個合法的死亡通知,輕而易舉。
 

    我請假回家的理由是哀悼,特地隆重地穿上將級的禮儀軍裝,所以,一開始,家族地守衛的安保雌沒有發現我的異樣。
 

    直到我疾步抵達那座黑塔,還未解除身上佩戴的禮儀武裝配槍,保安雌們瞬間警惕到驚恐。
 

    他們的驚恐是對的。
 

    一群b級高等根本攔不住一個盛怒的a級特權種。
 

    來多少,我殺多少。
 

    出乎意料,這群保安雌竟然沒有退後,他們將恐懼和絕望刻在臉上,卻仍然堅持攔在我身前,阻止我佩戴武裝上塔。
 

    我哥哥養了一群好狗。
 

    我沒殺這群狗,擊暈大半。
 

    保安雌一批一批地倒下,接著是僕從雌,他們一個個地跪倒在我面前,鋪成蟲肉地毯,努力壓著最低音討饒,求我離開。
 

    我會離開的,我再也不會回來這裡了。
 

    但是,這要在我殺了那個雄蟲之後。
 

    他們攔不住我推開塔頂的門,門後是一個靜謐到死寂的奢華大套間臥室。
 

    奢華到我還以為我誤入什麼宮殿。
 

    一大群僕從雌噗通噗通擋在我雙腿前,不停地磕頭,小聲求我離開。
 

    我面無表情踩著他們的身體往裡走,斷骨聲咯吱作響。
 

    臥室深處有一座床。
 

    極致奢華,四柱床放下床簾,我進來一看,還以為是一個黑籠子。
 

    我掏出配槍,這是一把禮儀,造型華麗,只能裝一顆子彈。
 

    對付這雄蟲也夠了。
 

    我一步步走過去,軍靴在地上踏出厚重冷酷的脆響。
 

    床賬裡,傳來窸窣的被子翻動音。
 

    那個雄蟲醒了。
 

    當然,除非他是個聾子,那麼大的嘈雜不醒才奇怪。
 

    我猛地撩開床帳,床單黑,這個雄蟲的頭髮也黑,身上蓋在的被子也是黑。
 

    我當時滿腦子都是憤怒,沒想其他,把手伸進這一團黑色裡,迅速摸到雄蟲的肩膀,硬扯著將他拽起來。
 

    我愣住了。
 

    他很輕,超出我想象的輕,好像一團棉花。
 

    我把他從被褥拽出,原是想看清臉,然後槍上膛,一切結束。
 

    可,他太輕了。
 

    我拽過頭,他撞進我的懷中,軟被從他身上滑落。
 

    我看到了他的腿。
 

    睡袍是米色,那雙蒼白的腿怪異無力地拖在被裡,絲綢睡袍覆著小腿,令那兩條並在一起的腿瞧上去如一條死去的魚尾。
 

    我隱約看到睡袍裡的尾巴,雄蟲驚醒了,呼吸聲急促起來,手抓在我的軍服穗帶上,可那條尾巴並沒有反應。
 

    電光石火間我明白一切。
 

    這個雄蟲,是個殘廢。
 

    腰部以下,完全喪失神經反應。
 

    但,那雙腿的肌肉沒有萎縮,反而肌瑩肉潤,保養得像一個正常蟲。
 

    我的怒火不說戛然而止,也像臺生鏽的機器,卡殼了。
 

    這時,這個雄蟲突然把頭枕進我的頸窩,呼吸輕輕,聲音沙啞,沒有疑惑,沒有驚恐,平靜如水,溫水澆滅我的強情緒化。
 

    “你今天有點粗魯。”
 

    “外面發生了什麼”
 

    我先前憤怒燒頭,用力地把他拽起來,雄蟲撞進我懷裡,現在貼得很近。
 

    近到,他說話時,呼吸和嘴唇一起吻過我頸側的腺體。
 

    “喬什”
 

    我和三哥的年齡只差五歲,我和三哥長得非常像,唯一區別我們的是瞳色。
 

    他的眼睛是青色,我是藍色。
 

    雄父很喜歡這個基因巧合,為我取名約書亞,小名暱稱和三哥名字的暱稱是一個發音。
 

    我也很喜歡這個巧合,三哥也很喜歡,我將強大的三哥視為我的另一個蟲生未來,彷彿,我在這個世界熱烈燦爛地活過兩次。
 

    所以,三哥的性格轉變令我憤怒無比。
 

    可現在,真相卻是這樣。
 

    一個殘廢怎麼可能控制驕傲狂妄的哥哥。
 

    我的視線僵硬地從他無力的腿往上看,看到同樣白的手,看到雄蟲肩頭凌亂散著的黑髮,發如綢,如雲似霧,瑩輝著千金保養的珠澤。
 

    我看到他的臉,輕凝的眉下有一雙暗淡無神的黑眼睛。
 

    我看到他的唇,唇色偏白,唇紋明顯,下唇有一條陳舊小疤。
 

    他枕在我肩窩,放鬆、脆弱、信任。
 

    床上用品一應全黑,只有他是白的,白色的肌膚,白色的睡袍。
 

    喬什科華沙的聲音從我記憶深處爬出來,快樂地講述一個詛咒
 

    等到那個時刻來臨,你見識到那一刻,你會知道的。
 

    那滋味,沒法說。
 

    你的身體,你的思維,你的手指和大腦會告訴你要怎麼做。
 

    他像一顆珍珠。
 

    令我感到飢渴。
 

    “喬什”
 

    他抬手撫摸我的臉,真正疑惑起來“你怎麼哭了”
 

    “我兄弟死了。”
 

    久久後,我開口。
 

    我和哥哥很像,方方面面。
 

    我沒有澄清。
 

    他沉默片刻,用手摸索著我的臉,輕輕拍我的下巴。
 

    我從未和他見過面,也從未探聽過哥哥的私事,可這一刻,我懂得如此迅速。
 

    他要我低頭,要給我一個吻。
 

    這是我記憶裡第一次見到米蘭。
 

    無數的過往和熱血燦烈的記憶早在時間裡褪色,只有這一捧柔軟的黑與白,永恆。
 

    喬什科知道這場景,死了都要活過來親手殺了你再躺回去,約書亞,這句話保真。
 

    你還記得你在停屍間說過什麼嗎  ,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