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6 章 天國降臨(終)(第2頁)
哭得亂七八糟的17歲雄蟲立刻被轉移注意力,不哭了,問;“什麼驚喜?”
面容模糊的亞雌:“現在不能說。”
面容模糊的雄蟲:“……”
“我討厭你!”雄蟲虛弱地尖叫,一邊打嗝一邊罵,“你死了以後我要在你的墓碑上吐口水!我恨你!還要你的墓碑上拉屎撒尿!”
“……好,好,不要講粗話。。
——這段模糊近無的大腦生理17歲舊記憶到此結束。
時寸瑾也是第一次看到一段完整的原身記憶,他還沒來得及驚愕原主真是ga4444,一段冰冷的評價就重重砸進了時寸瑾的感知中。
讀取這一段記憶的戈貝利爾,對17歲的“德斯蒂尼”的所有反應下了冷漠的定語:【天真,懦弱,短視,愚蠢,可笑。】
時寸瑾:……
戈貝利爾繼續深挖這顆大腦的深層記憶,很快翻到這顆大腦17歲末的記憶片段,又找到一段稍微凝實,沒有碎成虛影的記憶片段:【德斯蒂尼】收到亞雌兄弟戰死通知,去軍雌家屬服務中心領回一對胡蜂雙胞胎侄子——這段記憶,時寸瑾也能回憶得七七八八,就是因為原身這段沒頭沒尾的記憶,時寸瑾剛來那會兒,才初步判定原身對亞雌哥哥冷血無感情。
在這段模糊的記憶片段中,面容模糊的17歲雄蟲領回胡蜂雙胞胎,一路上,雄蟲問都不問亞雌哥哥的親血後代叫什麼,也不允許陌生蟲崽牽自己的手,不允許陌生蟲崽講話。
一到家,面容模糊的雄蟲對陌生的蟲崽冷冰冰地說:“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一邊待著。”
之後,面容模糊的雄蟲自顧自回到小臥室,蜷縮在房間角落,發了一會呆,忽然開始低聲咒罵哥哥,將已經戰死的亞雌兄弟罵得一無是處。
期間,雄蟲怨毒地想,如果那兩個陌生蟲崽就是哥哥說過的驚喜,這驚喜不如不要應驗,不如從未有過,不如直接毀滅。
面容模糊的雄蟲恨死亞雌哥哥的應諾只應了一半。到死都只是一個三等兵,根本辦不了移民,吹什麼大話,給什麼希望,恨死他了。
這段模模糊糊的記憶一直持續到深夜,17歲雄蟲忽然聽到門被敲響的聲音。
面容模糊的雄蟲立刻從床上起來,跌跌撞撞穿過客廳,手忙腳亂地開門,又怒又驚又茫然地對門的那一邊喊著:“哥…”
進來的不是身穿十軍制服的亞雌,而是長相猙獰的勒索流氓。
面容模糊的雄蟲被紅蟻雌蟲一拳打倒在地——就是這一秒開始,整段記憶一霎時徹底崩散,又一瞬間清晰完整。
戈貝利爾的意識體略過一秒驚訝,接著,戈貝利爾看到“德斯蒂尼”只用幾句話就化解這場勒索危機。看到“德斯蒂尼”努力平復傷勢,看到“德斯蒂尼”藉助胡蜂幼崽的支撐重新站起,看到“德斯蒂尼”簡單處理好傷後情況,看著“德斯蒂尼”打開那枚舊式智腦環,重新註冊一個星網社交號,搜索瀏覽星網,看著“德斯蒂尼”點開【知識】頻道,註冊一個直播號,看著“德斯蒂尼”面無表情地在輸入框寫下:菲特今晚留下來
【是死亡吻過他的頸,才使得他不再沉浸於失去那個亞雌的悲苦怨恨中?轉而想辦法自救?】戈貝利爾的意識體詫異片刻,又覺得有哪兒不對,【德斯蒂尼身後的科技勢力並不是一開始就跟著他的嗎?難道是德斯蒂尼第一次直播結束後,那個神秘的科技勢力主動接觸德斯蒂尼?】
同時,戈貝利爾又是滿意的。滿意德斯蒂尼的腦子因死亡臨近而清醒,不再為一個亞雌守護者歇斯底里,如無能之輩一樣沉浸在怨恨的小世界裡。
戈貝利爾的意識擬態人形從黑暗中完全現形,他的雙手深埋在閉目休眠的德斯蒂尼頭顱中,準備讀取主播菲特第一次直播過程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的意識動不了了。
戈貝利爾瞳孔一縮,眼前閉目沉眠的德斯蒂尼意識體化為如水的流光,從他手指縫流洩融化逃走,隨即四散的銀光化為一條條繩索,重重勒住戈貝利爾的意識擬態。
時寸瑾的意識擬態從緊勒在戈貝利爾身上的銀光繩索中破繭而出,時寸瑾騎在戈貝利爾的背上,屈膝一壓,將動彈不得的戈貝利爾壓倒在一片虛幻的光面上。
時寸瑾面容疲倦,幾乎累得睜不開眼睛,一條條泛著光的銀絲順著時寸瑾垂斂的銀色睫尖,長髮,臉龐上緩緩滑落,時寸瑾連意識儀態體都快維持不住,看上去隨時會化成數十縷融化的月光,落進漆黑的戈貝利爾意識體中。
時寸瑾單手掐住戈貝利爾的後頸,五指一攏,泛著瑩光的手指捏碎戈貝利爾意識擬態體的頸骨。
戈貝利爾的意識體立刻就有一部分記憶永久沉眠。
頸骨斷裂,頭顱與身體斷開的戈貝利爾發出一聲輕盈的嘆息:“哦,我29歲的記憶沉下去了。”
斷頭的戈貝利爾忽地轉過頭顱,與騎在自己背部的德斯蒂尼面對面,他凝視面色疲倦的德斯蒂尼,聲音是由衷發自內心的愉悅:“你真是非常聰慧…非常堅毅…非常完美的一個造物。”
“從那種處境裡步步上升,直至與我面對面…”戈貝利爾忽然停聲。面色疲倦的銀髮雄蟲沒有說話,垂著眼睫,一聲不吭伸手拔掉戈貝利爾的意識擬態之舌。
但下一秒,時寸瑾四周輕輕重重地響起戈貝利爾的笑聲。
戈貝利爾的頭顱彎著眼睛,黑暗的潛意識四周傳來輕輕回鳴的對話:“德斯蒂尼…你看過的我記憶,你知道我的本事與手段,德斯蒂尼…相同型號的血即使在不同時間注入身體,每一個癒合細胞都將回流相融……我的血與子……我們和好吧…我能給你的照顧與天命之運……比卡許多,比任何蟲都多得多……你已經在我的記憶中見識過了,不是嗎?”
時寸瑾與戈貝利爾的頭顱定定對視幾秒,疲倦而輕柔地說:“愚蠢的,短視的,懦弱的無能之輩……這是你對我17歲之前的評價。你真的會愛一個愚蠢短視又懦弱無能的血親嗎?”
戈貝利爾的頭顱歪了歪,一雙凌厲的鳳眼彎起笑樣,黑瞳深深。
周圍的黑暗在說:“死亡與發育關重塑你,洗淨你曾有過的殘缺汙穢,你涅槃重生,如此完美,我怎麼會因為你曾因迷茫產生的懦弱而拒絕愛你?”
“汙穢…”時寸瑾盯著戈貝利爾,銀瞳淺如剔透水晶,深銀色的瞳點在一片明淨中,猶如一個小小的貓眼孔洞,貓眼瞳點的背面,藏著認識世界的靈魂。時寸瑾囈語:“你把那個孩子的一切情緒…恐懼,歇斯底里…怨毒的咒罵,迷茫與無助判定成…需要被洗淨的殘缺汙穢……”
時寸瑾伸出手,懸停在戈貝利爾身軀的背部,五指成刀,剖進戈貝利爾身體,一把捏碎了他意識擬態的心腔。
戈貝利爾無舌的頭顱眉頭微皺,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
四周黑暗在說:“德斯蒂尼,我深潛到你的潛意識深處。你如果在這兒撕碎我,相當於傷害自己。我們連著血,本該是世界上最親密合拍的存在。”
“是啊。”疲倦的時寸瑾表情泛著一種奇異的柔和,他輕輕地說:“……我與你一起消融於黑暗,怎麼不算骨血迴流?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戈貝利爾飽含情緒的神情一頓。
那些豐富動人的悲傷,寬容,憐愛情感從戈貝利爾臉上緩緩褪去,他睜著一雙黑洞洞的眼,面無表情。
周圍的黑暗聲音變成一種無機質的森冷語調:“你的戰利品極東區和卡許都還是半成品,就為了此時此刻徹底殺死我的時機,你捨得放棄一切大好形勢?甘願無聲無息,不明不白帶著一身禍聞與我一起死在冰池中?德斯蒂尼,能和談的局面,別犯蠢。”
時寸瑾疲倦垂睫,清楚知道和談不了的。
戈貝利爾·貝林……一個永遠,永遠,永遠只能看見利益,追逐完美,視懦弱與無助為汙穢的冷血蟲族,他們根本談不了合作與和解。
即使戈貝利爾一時因為劣勢而忍耐下去,卻絕不會真正忍一輩子。他只會蟄伏,伺機多年,親手編織出一個合適機會,徹底毒死讓他失敗的目標。時寸瑾已經放跑過戈貝利爾一次,戈貝利爾捲土重來帶著一千隻眼睛,手握三萬六千蛾種和十多位高等閣下的生命,一念之間就能殺光這些貓眼代表,強運站在戈貝利爾身側,時寸瑾這副身體也從記憶深處實錘與戈貝利爾有血緣關係。
時寸瑾根本不相信他們回返現實會談和解。
…
捨得放棄如今一切大好的形勢嗎?菲特的影響力輻射全聯盟,極東區正在興起,極東科技區更是成功落實剋制異獸潮汐的辦法,原著進度已開至尾聲,所有卡牌進度都走到後半段,兩位主角更是已經確定he方向,……我就要成功了…我怎麼可能捨得放棄這些成績……時寸瑾平靜地想著,也許是他太累了,心緒間竟生不出一絲不甘心。
時寸瑾與重新彎起笑眼,彷彿重握勝券的戈貝利爾對視。
時寸瑾面色平靜,溫和地說:“捨得倒是不捨得,不過一想到能把你這影響世界的大麻煩一道帶走,讓世界正常運轉,所有不該死的存在都能活到壽終正寢…我甘願到只恨不能早來,多殺你三次。”
戈貝利爾空洞的黑瞳裡,終於浮現出一絲近乎貼近迷茫的困惑情緒。
時寸瑾熟悉這個目光,他在22歲的戈貝利爾的臉上看過。
戈貝利爾與伊露森·馮分道揚鑣的時候,始終不能明白,曾與他精神相通,前進方向一致的老師,為什麼會放棄猶如一件完美作品的他,去選擇愚蠢的亞諾。
時寸瑾雙手交握,徹底捏碎戈貝利爾的意識頭顱。
四周的黑暗聲音,那屬於戈貝利爾的意識之聲,化為風聲,一長一短地扭曲成忙音,緩緩弱下去,直至消失。
戈貝利爾的精神意識徹底消逝了。
同一刻,無邊的黑暗降臨。
時寸瑾垂下頭,最後一絲意識崩斷前,想到的是系統和阿努什卡。
此時此刻,時寸瑾竟有些慶幸,系統曾模擬過他的思維方式,並且有原著he目標吊著它。系統會失控一陣子,但一定會好起來,它是由0和1構成的矩陣,只要關閉情緒模塊,運轉那套仿照第四任宿主【時寸瑾】的思維程序,系統就會穩定下來,繼續扶持極東區的ai軍團,保證世界能夠和平運轉。
阿努什卡……喔,時寸瑾疲倦麻木的心又擠出一點點寡淡的笑意,他那努力長大的愛人,笨拙的愛人,聽話的愛人……
時寸瑾想,至少系統和漫遊者總長都還在,阿努什卡這一生不會孤……時寸瑾沉重的睫毛落下,他閉上眼睛,墜入深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