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蠶土豆 作品

第三百六十九章 聚散(第2頁)

 範峻茂啪一下,將手中一塊老龍布雨佩拍在雲案上,“你要煉化那方水字印,作為最重要的輔佐材料,水精的品秩必須跟上,不然就會拖了後腿,這塊老龍佩,是我目前能夠找到最好的水精,跟老龍城差不多的歲數,汲取了不少雲海的水運精華。你別跟我談錢,與那顆小煉老蛟金丹的藥酒一樣,是我範峻茂的押注,你要是一定要談錢,也行,這塊玉佩,就當我賤賣給你,三十顆穀雨錢!”

 陳平安微笑道:“是你一直在跟我談錢好不好。”

 範峻茂臉色古怪,破天荒有些底氣不足,道:“你真就心安理得收下這麼一塊貴重的老龍布雨佩?這可是苻家祠堂裡頭供奉千年香火的老物件,很值錢的!三十顆穀雨錢而已,還涉及到你煉化本命物的品相高低,這都不願意出?”

 陳平安瞥了她一眼,“這只是苻家的天價賠償之一,你不過是幫著轉次手,就想要掙三十顆穀雨錢?看來你最近年關難過啊,你跌境一事,我估計不簡單是從元嬰落回金丹那麼簡單,怎麼,跟我一樣給吞劍舟差不多,傷到了根本?你範峻茂吞食雲海療傷,效果應該不太顯著,但是為了補充流失到你氣府中的雲海水精,卻很耗錢,對吧?”

 範峻茂惱火道:“陳平安你真是不傻啊。”

 陳平安最後拿出了那方水字印,輕輕放在雲案上。

 範峻茂深深看了一眼小小的私章,“你真要煉化此物?以後本命相連,你要是再拿它鈐印江河水運,可就要傷及自身大道修為了。當然,如果不做此蠢事,以此印作為五行之水的本命物,開府一事,大有裨益,尋常人鑿出一口水井,至多是一方池塘,你卻有望開拓出一座小湖泊,你當下靈氣倒灌體魄、肆掠各處竅穴、侵蝕那一口純粹真氣的險峻處境,確實可以輕鬆解決。”

 陳平安點頭沉聲道:“就是這枚水字印了!”

 陳平安伸出手指,輕輕摩挲那枚老龍布雨佩,感覺有些熟悉,皺了皺眉頭,抬頭望向範峻茂,“這就是水精?世間水脈水運凝聚為實質的精華所在?”

 範峻茂眼神冰冷,冷笑道:“怎麼,怕我坑害你?!”

 陳平安搖搖頭,猶豫片刻,拿出埋河水神娘娘贈予的那枚玉簡,握在手心,“此物也是水精?”

 此物一出,四方雲海彷彿通靈一般,紛紛雀躍起來,好似一群稚童眼饞蜜餞糖人。

 範峻茂神色凝重起來,沒有給出答案,反而問道:“你從何而得?”

 陳平安笑道:“那就是了,好像比這塊苻家祠堂的老龍布雨佩,還要好。”

 範峻茂眼神再度炙熱起來,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聽說陳平安身懷十二境大妖金丹,她在藥鋪之前徘徊不去。

 只是這次範峻茂很快就壓下心頭那份垂涎,強買強賣是不敢了,湊近一些,端詳著那枚被陳平安遮掩大半篆文的玉簡,晶瑩剔透,光華流轉,她過過眼癮就好。

 陳平安不識貨,她認得,必然是大瀆龍宮某條大水脈凝成的水運精華,上古遺址的僥倖存世之物。比起這塊苻家老祖曾經懸佩多年的老龍布雨佩,雲泥之別,先天靈寶,後天器物,本就是一條大鴻溝。範峻茂之所以如此眼熱,在於若是煉化了這枚玉簡,補足雲海損失,助她一步重返元嬰,猶有盈餘,然後輕鬆躋身上五境,所需不過三四十年光陰而已,在那之後,才需要範峻茂花費心,什麼時候我們桐葉宗淪落到這般田地了?在自家地盤上,難道直接不講道理了也不行?連以那最擅長的力壓人都做不到了?

 姜尚真其實一直沒有徹底遠去,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山峰上,與一位關係不錯的老元嬰劍修喝著美酒,後者搖頭笑道:“桐葉宗的脊樑骨,算是垮了大半嘍。”

 姜尚真彷彿不是玉圭宗姜氏家主,而是桐葉宗的供奉,嘿嘿笑道:“別這麼說,杜懋好歹是個飛昇境,只要擺平了這位大劍仙,還有一線生機,說不定因禍得福,聲勢暴漲……”

 姜尚真驀然大笑,“擺平個屁,杜懋這老烏龜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我們家老宗主捎了消息給我,說杜懋鴻運當頭,在老龍城那邊本命仙兵吞劍舟好像給人打爆了,陽神身外身也成了別人囊中的仙人遺蛻,如今就是個境界不那麼穩當的仙人境……老子這次算是賺大發了,老宗主很高興,說未來五百年,宗門對雲窟福地的抽成,再減去一成……哎呦喂,左右大劍仙,陳小劍仙,你們兩個老人家也就虧得不在這兒,不然我姜尚真立馬跪下來,給你們兩位大恩人使勁磕五百個響頭,以表謝意,不成敬意啊……”

 姜尚真一邊狂笑,一邊拳敲石桌,幸災樂禍到了他這個境界,其實也不算多見。

 那名鶴髮童顏的元嬰老劍修輕聲問道:“敢問姜先生,桐葉宗應該如何應對?”

 姜尚真伸手擦拭著眼角淚水,擺手道:“你再讓我笑一會兒,停不下來。”

 老劍修無奈一笑。

 他與姜尚真和陸舫,三人是很早就相識于山下的老朋友了。

 姜尚真好不容易收斂笑意後,“還能如何,杜懋只能孤注一擲,道理,是肯定講不過那位劍仙了,打架?怎麼打,只靠那幾個玉璞境?說句難聽的,只要左右鐵了心跟桐葉宗耗到底,別說十之三四的靈氣動盪,再給左右一年時間,桐葉宗就等著完蛋吧。換成以往,哪怕一座山頭沒有杜懋這種飛昇境,鬧出這麼大風波來,儒家書院就該出現了,可這次,書院顯然不會出來主持公道了。這意味著什麼?是桐葉洲理虧在先,而左右即便闖入了桐葉宗轄境,始終不曾逾越絲毫,佔著理行事,這使得桐葉洲書院,甚至是某座中土學宮都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