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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定風波,天蠶土豆,殊沙中文
天蠶土豆 作品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定風波

   天下。

    地上。

    皆作動詞。

    在此期間,小陌補上了白景的缺位,而且並未收起本命飛劍之一的“藕絲”,繼續牽引那顆天外星辰,來此“填空”。

    一顆星辰緩緩顯現出驚人的巨大輪廓,人間宛如多出一輪漆黑的日月,但是當這顆星辰越是接近那條金線,它就逐漸顯得越是縮小,等到它如一粒袖珍寶珠擋在那條“天下”的金線,名副其實的天道壓頂,以極快速度消磨小陌龐然真身和沛然劍意,遠古大妖堅韌程度無與倫比的一副真身體魄,一位十四境純粹劍修的渾厚道力,竟是依舊如此脆弱。

    本命飛劍“藕絲”驀然崩碎,一顆星辰開始崩塌。小陌要麼死扛到底,層層跌境不停,最終化作劫灰,就此飄散人間,依舊落個滯緩“天下”片刻,卻無法改變最終結局的慘烈下場。要麼,早點撤出這條天地通的金色“天道”,興許還能留下點境界,換做別人也就罷了,與“白景”一樣作散道之舉、步其後塵的小陌卻是神色自若,真身的頭顱已經歪斜,傷痕累累的脖頸即將碾碎之際,低頭看了眼人間。

    已經無法心聲言語,為了維持真身和劍意的“撐天”,甚至無法如何思慮,小陌最終只能嘴唇微動,好像是對貂帽少女的那句表白,給予了最真誠也是最簡短的回應,就一個字,“也”。

    也喜歡。

    即將跌境之際,一旦從十四境跌境到飛昇境,接下來的一連串跌境,就真是生死瞬間了。

    就在此時,天外出現了一條光彩璀璨的符籙星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浩浩蕩蕩掠向金線缺口處,將小陌真身環住,將那條金線往上堪堪拖住,小陌如獲神助,頃刻間劍意暴漲。

    蠻荒天下那邊,一位趴地峰老真人,朗聲一句正道昌盛,祭出一條昇天火龍。人間道法如龍。

    同在蠻荒,龍虎山天師趙天籟,祭出法相,手持天師劍,一手託法印,駕馭火龍,飛龍在天,如天地架樑,同補缺口。

    天下受阻。

    地緩緩上。

    青冥吾洲那尊六臂法相,愈戰愈勇,已經砍碎了五把神兵,斷了五條胳膊。

    這位青冥天下的十四境女冠,這般起殺心,出死力,不惜折損自身大道根本,竟然就只是為了一句“看周密不順眼”。

    白玉京之內,最東邊,亦有一位道官頭戴一頂魚尾冠,凌空蹈虛,來到戰場,砍瘋了的吾洲斜睨一眼,大為意外。

    原來是那位姜照磨,悄然躋身十四境的紫氣樓樓主,他伸出手,“煩請吾洲道友切斷與這把神兵的大道牽連,借貧道一用。”

    吾洲難得猶豫道:“你要是朝姓陳的使陰招,老孃豈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必須先與我說清楚緣由。”

    “私怨是私怨,公道是公道。”

    姜照磨摘了道冠,丟入一隻已經卷起道袍的袖子,淡然道:“吾洲道友休要小覷了白玉京。”

    吾洲依舊滿臉譏諷神色,只是不肯借出那把遠古神兵,老孃自己用之碎之毀之,也絕不給你這些白玉京臭牛鼻子逞兇的機會。

    姜照磨只是保持那個伸手討要兵器的姿勢,“何況本座也不願在武道寄人籬下,仰其鼻息,尤其如今是他在那山巔,本座便舍了止境神到一層的武道不要,以後報私仇,清爽些。吾洲,不要猶豫了,這一刀,將是姜照磨武道的畢生功力所在,不弱的。”

    姜照磨心中嘆息一聲,看了眼下邊的那條粹然金線,如果還有“以後”的話。有此敵手,不枉此生。可惜了,實在可惜。

    見吾洲只是不肯,姜照磨笑了笑,不再強求,法相起拳架,道君動拳腳,以一身武道絕學來掂量掂量神道之浩蕩天威。

    吾洲在胳膊碎裂之時,朝姜照磨拋出那柄神兵,一身凜然氣的女冠大笑一句,“別他孃的‘不弱’,要‘很強’!”

    姜照磨將那把刀握住,抖了抖手腕,神色略微遺憾道:“略輕。”

    吾洲一咬牙,便要以道身依附在那把刀上,卻被姜照磨猜出她的意圖,立即伸手阻攔她的衝動行事,再一手持刀,幾乎可謂是肉身成神的姜照磨,竟然當真舍了武道這殺手鐧不要,與那條起始於新天庭的金線,道人法相的武夫姜照磨,劈出了一往無前的一刀,蘊藏武道的刀光所至,亦是扯起了一串耀眼的琉璃光彩。

    碎開那一層琉璃法界似的大道屏障,摘了魚尾冠的姜照磨臉龐熠熠光彩,頭髮飛舞,眼神臉色皆有大快意,在那金光天柱之上砍出一刀細微的道痕。

    北俱蘆洲佈置好了一座壯觀劍陣,一條條起於大地山河的劍光,不斷為這座大陣增添劍氣。

    劉景龍以本命飛劍“規矩”作為大陣樞紐,以白裳遞劍作為整座大陣的“劍尖”,竟是在短時間內仿造出了一條近乎真相的“地上”金線!

    姜照磨沒有任何血跡,法相依舊纖塵不染,只是臉上都是武道譭棄之後牽引而出的裂紋,他被無臂的吾洲一袖子捲回身邊,女冠雙袖垂落,神色冷峻說道:“可以了。若非白景扯開了一道缺口,真不是我們能隨便摻和的一場大道之爭。”

    姜照磨雖然大道折損極多,一顆道心倒是全無半點頹喪,“有所為,不一定需要有所成,註定無所成的有所為,便是道心。”

    吾洲驚訝道:“一大泡屎裡撿著一粒金子啦。”

    姜照磨笑道:“這種氣話就別說了。吾洲若是換去浩然天下,在任何一座別的天下,都一樣只會倍感憋屈,鬱郁不快。”

    吾洲說道:“也對。藉此機會,我去趟浩然天下的寶瓶洲,也好讓那位陳……先生放心些。姜照磨,你怎麼說?”

    姜照磨說道:“回去養傷。”

    吾洲定睛一看,選中落腳地,身形化做一道虹光,直落人間,順手將那持槍登天的“周海鏡”拽住肩頭,說了句小姑娘道力還弱就別去添油加醋了,天地通又不是炒菜。吾洲將周海鏡一起帶回那座高臺附近,見那周海鏡猶然滿臉憤慨,與自己怒目相向。吾洲鬆開手,笑道:“散了,都散了,接下來如何,我們畢竟都算盡人事聽天命了,求個問心無愧。”

    “周海鏡”將鐵槍拄地,十二條飄搖綵帶漸漸消散,她眉心處的那那隻豎眸也迅速淡了痕跡。

    吾洲說道:“行刑和斬勘兩把神兵,小姑娘你們只管放心收好,先前吾洲拉得下臉,搶他陳平安一搶,卻沒臉欺負你們這些好像還穿著開襠褲的晚輩。”

    周海鏡在內地支十二人聚在一起,倒也不擔心被吾洲瞬殺之類的。

    吾洲看著這些既憂心忡忡卻又朝氣勃勃的年輕臉龐,與他們豎起大拇指,“年紀小,氣魄不小。大驪好運道。”

    吾洲肩頭微動,生出兩條白藕似的新鮮胳膊來,自言自語道:“你們這位年輕國師,真是看待我們人心……幾乎從不犯錯的一個……人。”

    先前中土文廟議事,期間其實有過一場極為隱蔽的河畔議事,大概是三教祖師負責出題,禮聖負責監考和閱卷?

    光陰長河之畔的那場大考,除了蠻荒天下的十四境修士,餘鬥,吾洲等等,他們都有各自的選擇。但是有兩人是例外。

    鄭居中沒有“趕考”,陳平安卻是更加例外,明明現身河畔了,竟然不用“答題”?

    吾洲道心一震,狗孃養的蠻荒周密,果然在人間留有後手!

    寶瓶洲大瀆以南的廣袤地界,還有那扶搖洲和桐葉洲,浩然三洲數量不一卻數量都頗為可觀的祠廟之內,一尊尊山水正神、淫祠金身神像,宛如被一條金線牽連在一起,同時開始崩碎,還像由不得他們這些人間享受香火的神靈不在這一刻,必須以此祭祀、犧牲達到“娛神”,投靠“天下”。

    更不談那些蠻荒天下,無數破碎金光化做一條條絲線,如縷縷香火嫋嫋升起。名副其實的瘦天下肥一身,這就是周密的大道。

    所有以文海周密所創雲水文登山修道的妖族修士,也都從心竅處扯開一粒香火,神性,人人有之。就像周密是在藉助他們的軀殼培育一點粹然神性的香火,現在就輪到蠻荒天下連本帶利歸還了。

    趙天籟撤出缺口,一副無垢道身大火炎炎,將那滿身血汙的小陌一併拽出,依仗天師印化作一片大地、法劍顯化為一座青山的法壇大陣,剎那之間便被“金線”鎮壓碾碎。人力終有窮盡時。失去了兩件傳承數千年的天師府根本法器,這位已經跌境為仙人的天師只是神色如常,一件黃紫法袍化作簌簌灰燼,天師身形如秋葉飄落下人間。

    一頭雪白的十尾天狐,在天師府縱身一躍,輕輕托住天師和那位劍修。

    即便老秀才說不用走一趟蠻荒,亞聖依舊是以真身親臨蠻荒腹地了。

    白澤知曉這位文廟聖人的用意,但還是搖搖頭。

    亞聖看著空中那些不斷匯流向那條上邊金線的神性,再次扯了扯領口。

    陳清流微笑道:“殺誰不是殺。我是不介意聯手的,至於代價大小,殺了再作計較。”

    斐然和晷刻都是心絃緊繃起來,已經相熟的謝石磯便在這一刻陌生起來。

    鄭居中的十四境陰神,在此憑空現身,位於白澤身後,再加上與白澤對峙的陳清流,三者所立位置,剛好連成一線。

    既然將來之白澤,是個誰都無法掌控的隱患,那就趁早解決掉。

    不曾想,十四境大妖初升帶著一位羊角辮的小姑娘,站在了鄭居中陰神的後邊,依舊是一線之上。

    陳清流微笑道:“好,熱鬧起來了。這才對味。”

    鄭居中不理會背後的兩位十四境,說道:“白澤,你就像是一個運氣很好的幸運兒,天地人間對你青眼有加,僅此而已。人間有很多這樣的人物,單純就是命好。只不過你命尤其好,才成為了這座蠻荒天下的‘白澤老爺’。周密不敢吃你,文廟不敢辱你,誰都敬你幾分,無非是怕你發狠。”

    白澤笑道:“無法反駁。”

    鄭居中淡然道:“否則論才智,手腕,氣魄,你都是很不入流的。你心腸實在太軟,總是狠心不起來,總想要個‘什麼都好’,由得你想要就能有的?蠻荒一直在等待你的大道回饋,但是你始終不肯給予這份期待。”

    “所以就給了周密趁虛而入的機會。最終讓周密成功把禍害帶到了遠古天庭。”

    “偏偏又因為你的不作為卻又佔據蠻荒,導致陳平安預流串聯五座天下,以抗衡嶄新神道的‘大五行’設想落了空。白澤,你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