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浪 作品
第229章 大漠6(第2頁)
而韓香骨也能明顯感覺到,原本林黛玉般嬌柔軟弱的身子,開始漸漸有了氣力,不再總打哈欠,睏意連天。
“值得嗎?”
韓香骨問。
“老韓,我不能死在這兒。”
衛褚成了玉門關的笑話,將士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男人一點也不在乎,只想活著。
“老韓,只要能活下去,活著見到我妻女,莫說做狗,就是吃屎我也願意。”
——
自伏靈十八年三月份開始,魏國各州陸陸續續,有府縣捕快押解來服軍役的流放犯。
算算時間差不多。
伏靈十七年九、十月份秋收,有的地方鬧旱災,有的地方鬧洪災,蝗災。
交不上賦稅那就只能服徭役。
九、十月份出發,路途遙遠,六七個月抵達西壘塞長城,可不就到伏靈十八年三四月份了。
流放犯中竟有不少胡州湘繡縣人士。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天天下值後,衛褚便與老鄉們蹲坐在玉門關城池城根下。
望著大漠壯美風光,一邊吧嗒吧嗒抽著旱菸,一邊聊聊家鄉親朋趣事。
大漠氣候無常。
進入五六月份後。
白晝陽光灼烤的盔甲滾燙,入夜後又冷的人直打擺子。
太多士卒染疾,有的上吐下瀉,有的血肉潰爛,彷彿一具步履蹣跚的屍體,隔著很遠便能嗅到腐臭味。
與來自肉身的痛苦相比,內心的煎熬最為折磨人。
西壘塞長城士卒多為地裡刨食的老百姓。
看守烽火臺其實比種地輕鬆多了。
可在家鄉,爹孃妻子兒女就在身邊,再苦再累內心也是充實的。
而在西壘塞長城,士卒們要面對的是一望無垠的黃沙大漠,是比霜雪更寒的燕山月。
是兇殘暴虐的匈奴騎兵。
還有無孔不入的孤寂。
白天還好。
入夜後,那一位位佇立城牆之上,靜靜遙望故鄉方向的烽火臺小卒,在高懸明月映照下,活像一尊尊石像。
韓香骨見過堂堂七尺男兒,喝了一碗馬尿後,便如小孩一樣嚎啕大哭,滿地打滾要回家找孃親。
也見過臉皮薄的,直等夜深人靜時,跑出石頭房,尋一僻靜處,抱頭嗚嗚,哭聲之悲慼,仿若女鬼。
——
光陰似駿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
恍惚之間,伏靈十八年便從指縫間悄無聲息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