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兒時趣(第2頁)
但是礙於聶乘風的面子,他又不能來硬的,最終只好看著驕傲的像只孔雀一樣的小聶東來,昂首挺胸的離去。
當時的老人真的想要大聲質問他一句,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人話嗎?但是想一想還是算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聶東來是真的童言無忌,還是假的人小鬼大,再說了,自己確實一大把年紀了,也犯不著跟一個小孩子置氣不是?不然的話,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大不了自己以後把揮筆的日子改一改,躲著他不就得了?
可是,之後他就發現自己這種想法簡直是錯的離譜,不管他暗自把揮筆的日子改到那一天,聶東來總會在那一天如期而至,他彷彿就像是老人肚子裡的蛔蟲一樣,清清楚楚的知道老人心裡在想些什麼。
如此堅持了半年時間,在那半年時間裡,老人一改往日習慣,最長的時候他甚至兩個月時間沒有動筆,而聶東來也兩個月時間沒有來打攪他。正當他以為自己終於甩開聶東來,興沖沖再次提筆疾書的時候,聶東來也終於不知道從那裡突然冒了出來,又是對他一番慘無人道的打劫。老人終於失去了耐心,索性還是按照原來的日程揮書字筆得了,反正怎麼躲也躲不了,還不如不躲了呢!
或許是他覺得老鼠戲貓的遊戲並不適合自己,又或許是他已經習慣了聶東來時不時來叨擾自己,反正老人一直以來都在曉心樓三樓提筆的習慣,從未有過改變。
老人收拾字幅的速度並不慢,可是年少的聶東來卻比他更甚一籌,更何況曉心樓三樓的字幅比比皆是,老人還未收拾到一半的時候,聶東來就已經將自己的懷中給塞滿了,這下,又到了老人化身鷂子,凌空翩飛的時候了,他也二話不說,直接躍出曉心樓,身形在空中不停地變幻,動如驚龍翱九天,靜如翩葉立枝間。
聶東來趴在曉心樓的扶手上,靜靜地看著曉心樓前那道飄渺不定的身影,每每此時,他都會覺得那個平日裡看上去邋邋遢遢的老人,其實並不像是看上去的那般邋遢。他一直都不知道老人的由來與名頭,也曾問過父母多次,但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似乎誰也不願意說是這個一年四季只會在曉心樓敲鐘寫字的老人,到底是誰,有何來頭,這也使得他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越發的感興趣。
不消片刻,老人便抱著滿懷的字幅紙張回到了曉心樓,然後一臉肉疼的看向聶東來懷中,一直以來,他都是如此。不管聶東來扔出去的字幅有多少,不管他是從那幾個角度扔出去,也不管狂風肆掠的有多大,被聶東來扔出去的字幅迎風飄飛的有多迅捷,他都會在聶東來扔完了之後才動手,並且一定會在它們全部落地之前,很完美的全部撿拾回來,然後以這樣的神情,看向聶東來懷裡。
好在聶東來早已習慣了這一切,開始的時候,他還會選擇用手去遮擋,害怕老人趁機出手搶奪,但是到後來他漸漸發現,只要是自己揣進懷裡的字幅,老人最多也就盯著多看一會,壓根不會出手搶奪,所以他也就慢慢變得大膽了起來,不再用手去遮擋。
直到老人嘴角開始抽搐,聶東來這才露出一個標誌性的笑容,齜牙咧嘴地問道:“老頭,這會總該教我敲鐘了吧?”
一成不變的語氣,永遠如一的神情。
老人頓時神色一滯,狠狠地道:“別煩我,一邊玩去!”
他們兩人的對話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
當然,聶東來也就很自覺的又跑去琢磨城頭那口大鐘了,可不管他如何用力,用什麼辦法,這口大鐘總是鴉雀無聲,別說是敲響了,就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大概這也是他總覺得這口大鐘新奇的原因了吧?
其實,兒時的聶東來怎麼會懂得品評什麼書法的好與壞呢?雖然他覺得老人的字寫的確實很有氣勢,龍飛鳳舞,應該是大家風範,可是他能看懂的又有幾個呢?
他之所以跑來不斷地勒索老人的字幅,其實不過是他頭一回帶著老人字幅回到家得時候,父親以一種詫異的眼神看了他半晌,然後特意叮囑他說那些字讓他好好保存,對他以後大有裨益,切莫胡亂糟蹋了。興許父親還是不放心,又轉而叮囑聶東來說這些字都是萬金難求的瑰寶,異常珍貴,尋常之人,想要從曉心樓那位手中術的一字都難,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問那位手中要來這樣的字幾幅。
看到一向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父親,如此鄭重其事,聶東來自然也就明白,他絕非是在危言聳聽,這些龍飛鳳舞的字,也必然絕非凡品。當然,那些從曉心樓明搶來的字幅,聶東來也從未隨意糟蹋過,而是專門讓人裱裝起來,掛在了自己的臥房裡面,有事沒事的時候都會靜坐下來研究一番。
曉心樓那位老人的怪脾氣,是聖鉉城眾所周知的事情,除了穿著打扮怪異之外,他為人也很怪異,傳聞他似乎從來不與任何人交好,即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那些大人物也不例外,而且在聶東來的記憶中,他似乎一直都待在曉心樓,偶爾出來到聖鉉城街道上走一遭,也是為了置辦一些生活日用品。除了喜好書法之外,他還有一個特殊的愛好,那就是嗜酒,不過他嗜酒卻不同與其他任何人,別人嗜酒是逢酒必喝,甚至有的人到處討酒喝,而他只好自己親手釀的酒,別人的酒他從來都一滴不沾。
作為一個孩子,如果不是對一些事感到新奇好玩的話,他又怎麼會年復一年的堅持下來呢?
聶東來也不例外,他之所以會對曉心樓老人的書法跟那口大鐘如此感興趣,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它們都能讓他感到新奇而已。
於是,年少的聶東來便一頭扎進了那些從老人手中明搶過來的字幅當中,一心想要從中研究出個什麼玄機來。別看當時的他人雖小,但是身上那股倔強勁要是上來了,就連他的親生父母都攔不住,用他母親的話來說,就是他跟他父親一樣,身上有一股別人不具備的傻勁兒。
之後的一些時間,聶東來雖然有時還會去曉心樓取一些老人的字幅回來,但是去的次數卻漸漸少了起來,而且每一次去曉心樓的時候,拿的篇幅也會少上不少,按他自己的說法而言,就是多不如精,所以去了之後,他都會挑一些自己認為最好的拿,當然,也免不了戲弄老人一番,雖然從來沒有一次是成功過的。
無憂無慮地生活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而逝,聶東來生活富裕、萬事不愁、自由自在的童年生活,就這樣在聖鉉城這塊和氣致祥的風水寶地中安然而過。
直到聶東來十一歲那年,在他還沒有研究清楚老人那些字幅到底有何玄妙,值得父親那般讚譽,與曉心樓的那口大鐘到底暗藏什麼玄機,為何那個邋遢老頭可以輕而易舉使之徹響整座城池,而自己卻敲不出半點響動的情況下,曉心樓的那位老人突然不辭而別,聶東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更不知道他去了那裡。
他之所以會發現曉心樓換了敲鐘之人,還是有一次他在與母親踏城遠眺的時候,看到曉心樓三樓的位置出現了一名身著僧袍的和尚,雖然由於距離的原因,他並未看清和尚的面容,但是和尚那鋥亮的光頭卻異常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