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翌日,晨光熹微,燃了一夜的火堆已然熄滅,謝長蘊起身繼續往前趕路,景昭跟在他身側,詢問道:“道長這是要去哪兒?”
謝長蘊人雖然悶了些,但有的時候也會回答景昭的問題,抬頭眺望了一眼前方,他道:“南方。”
南方?雖然景昭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是單看山林景色,就知道這裡絕對不是南方。
“道長為什麼想去南方?是要去拜訪朋友嗎?我從小就在南方長大,那邊的景色可美了。”
景昭不緊不慢的說著,從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說到自己的家人全都因為瘟疫過世了,她也被人騙被人拐賣到這裡,好不容易逃出來後卻又在山林裡遇到了妖怪,如果不是遇到了謝長蘊,她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謝長蘊一直沉默的走在前頭,不曾表態也不曾發表意見,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沒有。
景昭說了一會兒也不說了,轉而換了個話題問,“道長,你叫什麼名字啊?”
景昭剛剛已經自報了家門,等謝長蘊自我介紹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她直接問出來。
這回,謝長蘊倒是開口,“謝長蘊。”
“謝長蘊……”景昭默唸了一遍隨後笑開,“道長你的名字真好聽,像詩一樣。”
謝長蘊沒有回應,毅然行走的步伐像極了苦行者,他好像感覺不到累一樣,景昭跟著他走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了,腳疼口還渴,也是沒有心情說話了。
山林裡的草木漸漸稀疏起來,謝長蘊走著走著突然就向山下走去,景昭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會兒就看到半山腰坐落著幾戶人家,用泥巴建造的土房屋頂升起寥寥炊煙。
“道長,前面好像有人,我們要去那裡嗎?”景昭望著前面的人戶問了一句。
謝長蘊腳步不停,淡淡道:“嗯。”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那幾戶人家的地界,村口有顆高大茂盛的榕樹,有兩個五六歲的小孩兒正在樹邊玩耍,看到有外人過來,全都睜著滴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他們看,然後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不知道謝長蘊來這裡是要幹嘛,景昭跟著他進了這個小小的村落,就見這位道長在村子裡繞了一圈後,停在了其中一間門土屋面前。
土屋是茅草房,用柵欄圍著院子,裡面有一個穿著土紅色頭上裹著布巾的婦人正在院子邊上用棒槌敲打著衣物。
謝長蘊直接走到了那婦人的面前,隔著柵欄說道:“你家有邪物作祟,可否讓貧道進去驅邪。”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大嬸嚇了一跳,拿著棒槌站起身來叉著腰對著謝長蘊吼:“哪來的告花子!胡說什麼呢?邪物?我看你才是邪物!趕緊給老孃滾,不然小心老孃拿棒槌捶你!”
謝長蘊面不改色,仍舊執著道:“你家真得有邪物,再不祛除,只怕要來不及了。”
他越是這樣說,大嬸就越是生氣,拿著棒槌就要丟出來砸他,景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才走上前道:“這位大嬸,我師傅真得是捉妖驅邪的道長,我們不是騙子,你家裡應該有一位病人吧?我師傅還會治病,你就讓我們進去看看吧,不收錢,討碗水喝就成。”
景昭本就長得面善,又是個姑娘,說話也是溫聲細語的,跟板著一張臉的謝長蘊截然不同,大嬸的眼珠子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雖然還是有些猶豫,但卻是沒有剛才那般抗拒了。
而且,還真被景昭說中了,她家確實有一個病人,是她老伴兒,病了沒幾天,村裡有個大夫,看了,說治不好,她們沒法子到更遠的地方求醫,就只能這麼拖著。
見大嬸態度軟化,景昭繼續勸道:“大嬸,我師傅治病真得很厲害的,你就讓他看看吧,說不定能有起色呢?”
謝長蘊剛剛難得怔愣了一下,見景昭說他會治病,剛想張嘴解釋說裡面的人不是得病,是中邪,還沒開口,袖子就被人扯了一下,謝長蘊低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將嘴裡的話嚥了回去。
大嬸手裡的棒槌放了下去,帶著些微希冀的目光落在景昭身上,不確定的問:“真能治病?”
景昭重重點了點頭,“嗯,大嬸,你就相信我們吧!”
大嬸沉默了一下,隨後走到院子前方給他們開院門,“那你們進來吧!”
對於大嬸能夠放他們進去,謝長蘊感到微微驚訝,原本他是打算詢問一下,如果對方不肯應允的話,他就再想別的辦法。
大嬸放下了棒槌,帶著兩人往屋子裡走,一邊走一邊說著自己的老伴的情況。
謝長蘊眼神落在走在前面的景昭身上,末了移開打量了一下院子周圍,在灶房附近看到一個正在熬藥的藥爐,隨即瞭然。
大嬸推開房門,屋子裡只有一個透光的窗戶,有些暗,但是也能看清一進門唯一的一張木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穿著粗布短衣,面色蠟黃,胸口淺淺起伏著,卻能聽到一陣又一陣粗噶的吸氣聲,顯然命不久矣。
“我家這老頭子就是去山裡砍了一次柴,回來後就說自己使不上兒勁兒,還總是渴,我以為他是累了,我就讓他躺床歇息,誰知道第二天他就起不來了,村裡大夫給看過,也給開了藥,就是不見好轉……”大嬸絮絮叨叨的說著,在床邊坐了下來,還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胸口給他順氣。
床上的人雖然一直閉著眼睛,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但身體看上去很乾淨,屋子裡也沒有什麼怪味兒,顯然大嬸經常替他打理。
“道……師傅,你能治好嗎?”景昭看著那男人的模樣,小聲問著謝長蘊。
謝長蘊偏眸瞥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而看向床邊的婦人道:“大嬸,還麻煩你取碗乾淨的井水來。”
院子周圍就有井,大嬸很快出去後又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粗瓷碗進來,裡面是乾淨清澈的井水。
為了避免大嬸有過激的反應,謝長蘊猶豫了一下解釋道:“我現在要在他手腕上割開一道口子。”
大嬸聞言面色變了變,想說些什麼,看了眼自己老伴的面色又什麼都沒說。
景昭見謝長蘊要去拿床上人的手臂,便主動接過了他手裡的水碗,謝長蘊瞥了她一眼道:“拿好,無論等下發生什麼都不要亂動。”
景昭點頭,然後就見謝長蘊握住男人的手腕,指尖在其手腕處輕輕一劃,便出現一道傷口。
景昭拿著碗接在傷口下方,隨著一滴滴紅色血液滴落進水面,血液的顏色逐漸變得濃黑起來,像是一大坨汙血猛然掉進了瓷碗裡面。
見那東西流了出來,謝長蘊當即放下了男人手臂,雙指併攏在其傷口處輕輕一抹,剛剛還流水的傷口瞬間門就結了痂。
景昭還以為剛剛從男人手腕間門掉出來的東西是血塊,誰知那血塊進水之後突然“活”了過來,橢圓形的黑腦袋身後一顆小尾巴,外型有點像大一點的蝌蚪。
景昭的手剛剛抖了抖,手裡的瓷碗就被謝長蘊接了過去。
他對著大嬸道:“這就是害這位大叔生病的東西,此物喚做遊魂,常生於墳冢附近的水源之地,這位大叔應該是不小心誤飲了墳冢附近的水,才讓這遊魂進入體內,此物喜水,人失水便會無力,所以他才會這般癱軟在床。”
如果說大嬸一開始還不信,這會兒看到自己老伴身體裡面掉出那麼大一坨蟲子,而且對方還說得有理有據,她就是想不信都不行。
再加上,蟲子被取出來之後,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就睜開了眼睛,大嬸連忙過去將人給扶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問道:“你說你,你是不是跑到人家墳地喝水去啦?”
男人還有些虛弱,聞言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這下就更加肯定了謝長蘊的說辭。
大嬸也是喜極而泣,不由分說的就要跪在地上跪謝,“多謝道長救了我家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