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第3頁)



    初澄頓了頓動作:“恩……我得想想放在哪裡了。”



    舅舅見他對自己的身體都不上心,臉孔一板道:“你最好快點找到。如果你不嫌難受的話,我就帶你再重做一次檢查。”



    初澄沒應聲。



    從早上打電話開始,舅舅就表現得一直很嫌棄。初澄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氣得不好好講話,可還是有些不高興。



    外甥眼底那麼一閃而過的情緒被金董捕捉到。



    “不高興啦?”



    他等了片刻,不見人再有動作,只好緩和式的笑笑:“我也不是處處挑刺,質疑你的理想和生活,但你得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吧?不然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來找我幫忙。”



    初澄卻毫不畏縮地抬起頭:“生老病死原本就是誰也逃不掉的東西。舅舅,我不告訴我爸媽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為我的身體擔心,而不是不敢讓他們瞭解我現在的生活。”



    “好好好,我道歉。”金董見外甥如此認真,也樂意示弱。他真誠地舉起手,細數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不應該說你選



    擇的城市鳥不拉屎離我遠;不應該嘲笑你一天只有一節課還忙得團團轉;不該說你喜歡的自行車破,



    通勤起來太辛苦;不該抱怨你租的房子小,



    住著不舒服;不該嫌棄你只有速溶咖啡,又不健康又難喝……”



    “好啦——”初澄實為無奈地拖長了聲音,“你也不用全都重複一遍。”



    “怪我年紀大了人囉嗦,畢竟誰也不能陪你到最後,只有自己開心最重要。”金董忽然湊近了些,繼續道,“不過你剛才那句‘生老病死誰也逃不掉’說得特別好。等我死了的時候,裸捐之前一定會想著留筆錢給你,所以就算你以後後悔了也沒關係。”



    初澄連忙打住,不大高興地說:“舅,你才40多,瞎說什麼呢。”



    “是你先說的啊。”金董滿不在乎,“剛才我聽到的時候,心裡也像你現在這樣不舒服。”



    初澄:“……”



    舅舅終於不再計較,拉了一把外甥的胳膊:“走吧,別浪費時間了。不知道在你自己的理想生活裡,能不能做到像現在這樣,讓專家號都等著你。”



    初澄又語塞了兩秒鐘,然後開口:“舅,您知道您剛才把人惹急了又哄,哄好了再毒舌的樣子特別像誰嗎?”



    “誰啊?”金董還真有些好奇。



    初澄的唇角一揚:“像別人的舅舅。”



    “這孩子的話說得有意義嗎?”金董納悶地看向秘書。但很顯然,對方也沒聽懂。



    市院中各位醫生的水平齊頭並進。初澄知道,對於要做胃鏡手術這件事,再掛一百個專家號結果也不會有變化。但舅舅執意如此,他也只能配合。



    按照醫院規定,非緊急情況下,成功辦理住院後24小時才可以安排手術,也就是週五下午。這樣的話,他最遲週二三就能正常起身活動了,也許會少耽誤兩天的課。



    所以初澄很爽快地答應了當天就做入院檢查。舅舅當然猜不到一向隨性的外甥會有這麼高的工作熱情,只顧著幫他辦理相關手續。



    因為時間太倉促,床位緊張,即便是金董也預約不到醫院的特需單間,能住進雙人病房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初澄自己抱著被褥走進房間。正對著門的床位有患者住,但人不在,聽護士說是去做理療了。初澄只能選擇靠窗。



    他邊動手整理床鋪邊詢問:“我今晚還能回家吧?”



    “我剛才問過護士站,晚上有查房。”金董撫平床單上的褶皺,穿著昂貴的西褲搭邊坐下,“你就老實地在這待著吧。手術前一天不能勞累,你也別想熬夜打遊戲。”



    “那我……”



    金董壓根沒給他反駁的機會:“你需要什麼東西就說,秘書都會幫你準備好。”



    “舅,您早上的項目談妥了?地皮拿下了?這幾l天都沒有其他事了?在我住院期間您不會要一直這樣盯著我吧?”



    初澄的問句一個個將情緒遞進,最後實在有些崩潰。



    這和坐牢有什麼區別啊?



    金董



    卻耐心地逐個回答他的問題:“沒談妥,



    沒拿下,



    有很多事,但你有其他陪床人選嗎?”



    好像沒有。



    初澄扁了扁嘴。



    他無可奈何,靠著床頭把玩手機,忽然微信內響起一通語音電話。



    是喻司亭。



    初澄看向時間,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麼晚了,剛才一通檢查,都忘記了要給他打電話,連忙按下接通鍵。



    “喻老師。”



    “恩。”喻司亭的嗓音磁性如舊,語調也比平日在班裡時放得輕些,“怎麼突然請假,胃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已經在醫院了。”初澄解釋,“因為住院部床位的問題。醫生說我的手術比較小,恢復期快,所以建議提早做了,免得到時候要等。”



    喻老師的話音頓了頓:“所以,你已經在準備手術了?”



    初澄回答:“恩,明天上午做完麻醉評估,下午就排著了。我也希望能儘快做完,不然總覺得心裡壓著什麼事情。”



    電話另一端的人沒說話。



    初澄感受到一些異樣的氣氛,以為是自己沒提前打招呼讓他不高興,忙解釋:“呃抱歉啊,決定得有點突然,但班裡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我是上完課出來的,星期五我師父楊老師會幫忙代課講之前的習題。這週末學校剛好放假。下個星期一……”



    “初老師。”喻司亭忽然開口打斷,“我前前後後一共問了好幾l次,你是真的全都沒放在心上。”



    “啊?”初澄的心裡忐忑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問,“什麼事啊?”



    對方輕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什麼時間動手術,我明明讓你記得告訴我的。”



    初澄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喻司亭繼續問:“這次有人給你陪護了?”



    初澄看了一眼正在旁邊看時事新聞的人:“嗯。我舅舅在。”



    “好,那到時候我再去探望你吧。”喻司亭的聲音聽起來比剛才稍安心了些。



    “不用啦。”初澄下意識地婉拒好意,“這又不是什麼大手術。我就是怕你們課多太忙,才誰都沒說的。”



    喻司亭卻沒管他的意見,態度堅定地說:“既然週末學校放假,那我也放假的。早點歇著吧。”



    “那好吧。”初澄掛斷了電話,再次看向舅舅那張不苟言笑的臉。



    眼裡容不得沙子的獄警沒送走,現在又招來一個。



    這下徹底坐牢了。



    我哪敢多呼吸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