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第3頁)



    初澄解釋:“我都好久不彈了,總得提前練習一下。”



    “您這是,答應了嗎?”從初老師默認家境到現在,韓芮都覺得不太真實。



    “我說過啊,只要你們能幫我們找到合適的角色融入,我就可以參加。”初澄說完,又輕聲地補了一句,“但是,你不可以和別人說我和初先生的關係哦。”



    “恩~”韓芮喜出望外,用力地點頭,“那回頭我就把曲子發給老師。”



    “去吧。”



    “初老師再見!”



    初澄目送著學生離開後,嘴角的笑意立刻收了收,坐回到辦公桌前點開電子書庫。



    看看我家老爺子在書裡是怎麼說我的。



    小時候學琴不用心,調皮剪琴絃……我怎麼不記得還有這事?還用家裡收藏的古譜疊了小飛機?最後被祖母用家法打手心揍哭了。



    見鬼,怎麼什麼都寫啊?



    初老師此刻怨念附身,兀自化身成了親爹的黑粉,毫不猶豫,反手就是一個“踩”評。



    真是的,難道我在學生跟前不要面子的嗎?



    【21-



    3】



    距離校園運動會只剩下最後一天。按慣例,



    全年級停晚自習。



    從下午開始,



    各班就都利用這段寶貴時間做起了活動前的最後準備。



    日落前的操場上很是熱鬧,有在賽道上組團拉體能的學生,在甬路上做隊形調整的方隊,在人造草坪上彩排的表演團體……到處都是師生同樂的場面。



    因為喻司亭總是做“甩手掌櫃”,7班上述各種任務的監管工作就都落在了班長的頭上。



    這陣子鹿言實在被累壞了。初澄有點心疼他的工作量,見孩子傍晚時還忙著,去食堂買冰可樂也順手給他帶了一瓶。



    “謝謝初老師。”鹿言從忙碌中抽了個空閒,並排和初澄坐在看臺的石階上休息。他仔細瞧了瞧飲料瓶,拿起來插上吸管喝了口。



    初澄問:“能回家了?”



    “早著呢。”鹿言含著吸管,抹了一把下頜邊的汗水,“那邊還等著我幫忙測四百米成績,然後給接力項目排棒呢。”



    初澄只能表示慰問和同情:“辛苦你啦。攤上個不作為的親舅班主任。”



    鹿言笑笑,似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身為班長,卻要操著班主任心的工作狀態:“其實也還好。畢竟大哥起的最大作用是主心骨。只要他在,其他的所有工作我做起來都會得心應手的。”



    “不過小鹿同學還是功不可沒。我也看好你。”初澄舉起冰飲料,瀟灑地朝著他湊了湊。



    鹿言配合地向前稍傾:“乾杯。”



    玻璃瓶碰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哎?初老師。”鹿言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細細咀嚼才回過味來,“你和大哥的黑白臉扮得不錯啊。一個盡情地鞭撻壓榨,一個負責共情洗腦。再這麼幹下去,生產隊的驢都能讓你們倆給找到自己的人生大義了。”



    初澄噗嗤一聲:“畫餅失敗。”



    鹿言一臉拜託的表情:“您快別pua我了,再拖延下去我,我今天可真回不了家了。”



    “忙去吧。”初澄原本只是看勤勞的班長口乾舌燥,想叫他過來喝口水而已。



    醒悟的鹿言一路小跑著迴歸了人民群眾中。可樂瓶裡的飲料還剩一大半,被他留在了臺階上。



    初澄繼續自己坐著,閒適地眺望遠處雪白的球網,被秋風鼓動。



    過了不多一會兒,他聽見身畔有腳步聲。是7班那位“放羊”的大家長邁著穩緩的步子,像監工一樣走來。



    “怎麼還沒下班?”初澄仰起頭,逆著尚有些刺目的日光,眯著眼只能看清他俊朗的下頜線。



    “一般情況下,我都只是嚇唬嚇唬鹿言而已,不會真的丟下他自己回去。”喻司亭爬了幾級臺階,在副班身側坐下時,五官輪廓才清晰起來。



    初澄揚揚唇角:“哦對,你還要等他,我差點忘了這茬。”



    喻老師撫平自己長褲上的褶皺,手背不經意刮到了涼津津的東西,低頭看去,啟唇道:“都什麼天氣了還喝這麼冰。”



    初澄



    隨口歪曲事實:“我好大兒給我買的,不能辜負了他的心意。()”



    &ldo()”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初老師的嘴硬沒能撐過三秒。



    人家的親舅瞥來一眼,語速徐徐:“鹿言從來不喝碳酸飲料。他腸胃不好,比你注重養生。”



    “……”這一波,初澄遭受了雙倍暴擊。



    喻司亭嘴上雖然毒舌,但還是拿起手邊的飲料,抽出吸管,接著鹿言喝剩下的瓶子抿了一口。



    兩人都沒再說話,並肩坐在臺階高處喝著冰汽水,看著下面熙攘的人群,感受陣陣晚風吹在身上的爽冽。



    直到班裡的生活委員季雅楠拿著兩個手提袋爬上來。



    “初老師,我正找你呢,大哥也在。這是按照你們的尺碼做的班服,雖然大家都說你們倆肯定不能穿,但還是要擁有。”



    女孩子把衣服袋放在兩人身邊,細心地提醒:“185身高往上的尺寸就都是一樣的,你們隨便拿。”



    “謝謝,我會拿回去好好保存。”初澄微笑著收下,目送著學生又吭哧吭哧地爬臺階下去。



    等他收回視線時,發現喻司亭的目光筆直地落在自己臉上,疑惑道:“怎麼了?”



    喻老師不露聲色地瞥了眼臺階上的衣服袋,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初澄!”



    初老師沒來得及追問,遠遠瞧見周師兄已經站在操場的入口處朝他擺手了,只好先起身。



    “那喻老師慢等,我先走啦。”



    喻司亭依舊沒說話,迎著朦朧的橘金色日光舉了舉手裡沒喝完的可樂。



    初澄也回應式地晃了晃,算作無聲告別,然後踩著臺階下去,伴著夕陽灑落的餘暉下班回家。



    夜晚,收拾好一切的初澄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漫步回到自己房間。



    他打開手機音頻軟件,放了一首《蘭亭序》的古箏曲。



    因為從音樂社借來的樂器都被放在了學校,所以這幾天的晚上,他都只能聽譜練習。



    伴著舒緩流淌的樂聲,初澄不自覺地在飄窗上打起了拍子。月光柔和似水,在窗面鋪下一層銀紗,而他細長漂亮的指節宛若在其上舞蹈。



    嗡嗡——



    微信通知接連震響,打亂了他的曲拍。



    初澄點開手機查看。都是7班班群內發來的消息。



    這個群聊裡所有老師都在。如果不是有活動buff加持,平常絕對不會像這樣熱鬧。



    [季雅楠:明早6點在操場南角集合,我會打出班標。大家穿上班服,帶好帽子。天氣小雨,注意保暖。全員]



    通知消息一出,其他學生紛紛回覆,然後就著這陣熱鬧聊起來。



    運動會前夕,大家都有些睡不著。藉著興奮勁,有膽大的學生艾特起了喻司亭。



    [大哥明天會穿班服嗎?喻]



    群內半晌沒有回



    ()    應,



    鹿言發了時事報告。



    [他已讀了,



    但選擇不回。]



    於是學生們識相地改換攻略路線。



    [初老師明天會穿班服嗎?初]



    不過是一件印圖襯衫而已。既然團體集會,也沒什麼不能融入的。



    初澄如此想著,手上便打了個“會”字。



    [好耶!]



    學生歡呼,還發出一個瘋狂搖閃光棒打call的表情包,被大家+1+1+1排起了隊形。



    初澄起身,去客廳拿回裝著班服的袋子,想試試看合不合身。



    可當衣服被散開的一瞬,他不可控制地愣住神。



    那件襯衫的胸口和後背處各印了一版卡通漫畫形象,圖案邊有一團小字,大概能辨認出是“i”和“愛心love”的造型。



    衣服從總體上來說和商場裡賣的印花襯衫款式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只多了些定製風的設計感。



    但初澄仔細盯了上面的圖案半晌。



    這連發型神態都惟妙惟肖的印圖形象……難道不是喻司亭嗎?



    待初澄回神,發在群內的消息早已來不及撤回。



    他苦惱地抱起頭,薅了薅自己的頭髮。



    不是,印成這樣他怎麼穿出去見人啊?



    經過一整晚的糾結,初澄還是不想失信於學生。在運動會的清晨,他終究是把班服穿在運動外套裡面,走出了家門。



    雖然今天的天氣有些陰霾,但絲毫沒有影響到十中操場上的熱烈氛圍。



    因為每個人都需要起早,喻司亭給班級同學統一定了包子和豆漿。初澄到時,大半的學生已經坐好在吃早餐了。



    “啊~欺騙我的感情,他們倆都沒穿!”



    “不可能穿啊。我就說你們選的圖不會被翻牌子吧。”



    “我不管,反正我愛大哥。”



    “初老師!”



    初澄在學生雜亂的聊天聲中,聽到一聲熟悉的喚聲。四處張望時,驚喜地發現那些剛轉班出去的學生們又都坐回來了。



    到了藝考後期,他們本來就是要再回原班級學文化課的,此時另分藝術班只是因為個別學生需要經常請假出入學校,這樣更方便管理。



    白小龍站在看臺最高的一階,忿忿不平道:“我依然是7班一份子啊。你們偷偷訂班服居然不告訴我!”



    其他學生嗆聲:“體委,你還敢說,明顯是你自己逃避幹活。”



    “我哪有?!天地良心,我出去參加體測啦,昨天晚上才回學校的。”白小龍說著還朝著自己的口袋裡摸索,“不信的話我給你們找假條。”



    “別吵啦。”季雅楠從書包裡拿出幾套剩餘的,分發給歸隊的藝術生們,“給你們帶啦,這幾套是大哥特地叮囑我加印出來的,他自費。”



    “喔,這圖案酷啊。”白小龍接過班服,誇張地表忠心,“我對高二7班的赤誠天地可鑑。從此以後,我生是大哥的人,死是大哥的鬼。”



    “別。”另一邊的喻司亭隔著八丈遠也聽見了他的大嗓門,頗為嫌棄地拒絕,“沒有必要。”



    “就你會說?”另外的體育生江之博也不甘示弱,大庭廣眾就作勢要脫衣服,“我立馬穿上,卷死你信不信?”



    前排同學們笑嚷:“大哥你快管管!耍流氓了。”



    喻司亭冷淡地瞥他一眼:“衛生間換去。”



    “好嘞。”學生瞬間慫了一半,老實地放下胳膊。



    同班生朝著他的背影喊:“穿上大哥的衣服,就是大哥的人了!一會兒上賽道,不許給他丟臉。”



    江之博胸有成竹,回身立下不能更中二的fg:“放心,今天高二7班的名字要在這個運動場上成為傳奇。”



    身畔的吵鬧聲不絕於耳。



    初澄卻沒有發表言論。他從保溫箱裡掏了個肉餡的包子,縮在人群裡默默地啃,順帶還把自己外套領口的拉鍊拉得嚴嚴實實。



    後排一組學生揮舞著熒光棒練習打氣節奏,也不知是誰冒失地朝前撞了一下。



    緊鄰落座的好幾個學生都受到影響,跟隨著騷亂幾分。



    初澄一時沒拿穩,剛咬了一口的灌湯雞汁餡包子順著手腕邊緣滾落,正正好好掉在他淺色的外套上。



    “恩~”



    初澄嘴裡還含著沒嚥下的包子,但在這一刻,卻鼓著腮邊愣在了原地,好看的眼底都染著絕望。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