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川川 作品

第 47 章(第2頁)



    曲映秋一陣陣發笑,“……真有你的,方慈,現在是趁著我生病,又有男人給你當靠山,所以你翅膀硬了?”



    方慈不願意跟她多說。



    她如今已近六十歲,思想根深蒂固,豈會被輕易說通?



    “我建議您,好好養病,該住院住院,該手術手術,不要再操心公司的事,以及我的任何個人選擇,”方慈道,“我曾嘗試過理解您,但現在我放棄了,我們最好放過彼此,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



    說著,她整理衣服,拿起包,“我已經在找國外的醫生為您制定治療方案,改天,總助梅姐會聯繫您讓您去醫院檢查。”



    天平兩端砝碼已然失衡。



    此刻方慈儼然是一家之主的態度,給她下通牒,為她做安排。



    曲映秋坐在沙發裡,生出一種無力的頹然。



    她眼前黑了黑,氣急攻心,從沙發上起身,鞋子也沒穿,追上來,扳過方慈的肩,抬手就要打。



    卻被方慈一把抓住了手腕。



    方慈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擲地有聲,“您不能再打我。”



    曲映秋掙了掙,掙不脫,隨即難以置信似的睜大了眼。



    她臉上肌肉顫了顫,表情變了幾變,最終成了一個苦笑。



    方慈慢慢鬆了手勁。



    曲映秋步伐虛浮,跌坐回沙發裡,摸索著從自己包裡翻出煙盒,抖著手點了根兒煙。



    抽了一口,情緒慢慢平靜,她才又開了口,“……男人靠不住,更何況是聞家,那樣權勢滔天,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到?”



    “我聽說他是砸了個併購項目把你弄回來的?哼,你就沒想過,他是心懷怨恨,所以要再度拿回主動權?”



    “您不懂。”



    “是,你們的感情細節我當然不會懂,但事實擺在眼前,他能為了你不去聯姻?”



    “能。”



    曲映秋還是冷笑,“……聞家那麼大一個家族,他一個人說了算?就算他為了你要對抗整個聞家,聞鵬厚那個老狐狸能放過你們



    ()    ?聞家少爺再大的能耐,



    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他能玩得過老頭子?”



    “那都是後話。”



    沉默良久。



    方慈頭一次對她擺出了強硬的態度,曲映秋自知也許沒有下次機會了,索性一股腦把話說完,“……退一萬步,即使他跟整個聞家鬧翻,那他還依然是堂堂正正的聞家二少爺,念在祖孫情分上,聞鵬厚也不會對他趕盡殺絕,到時候,即使他被廢了家主身份,也能過得逍遙自在,”曲映秋輕輕搖頭,“可是你呢?你到時候能落個什麼結局?方慈,你睜開眼睛清醒清醒,不趁著現在這個機會,給自己給方家留條後路,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事情萬劫不復?”



    曲映秋這一長串話,倒是她說過的為數不多極客觀有幾分道理的話。



    可方慈心想著,早在初相見第一晚她就跟著他去了君度的時候,事情就已經萬劫不復了。



    她平心靜氣,“所有人都會死,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可沒有人會在一出生就為自己預定墓碑,”她口吻很淡,又很堅定,“因為,人生在世,有比面對死亡更重要的事。同樣,我不否認,我和他可能有各種各樣的結局,但更重要的是現在,是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要按照自己的意願好好活著。”



    就像聞之宴曾說的:人,總要對一些東西上癮,熱烈地活著。



    若為了那些個可能的後果而裹足不前,那隻會故步自封,自己將自己限制在陰暗的角落,永遠膽戰心驚,永遠無法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曲映秋笑了聲,睨她一眼,“……如果你有頂天立地的父母做靠山,那你這番話,沒什麼毛病,你想怎麼瘋都行,可是現下,我是生了病,而你爸,”說到這兒,她唇角那抹笑變得悽然,“……你爸今兒給我發了消息,說要離婚。”



    方慈的成長過程中,父親一直是缺席的,公司是曲映秋在打理,方鴻只負責吃喝玩樂。由此,她對方鴻的記憶甚至是模糊的。



    曲映秋兀自點頭又搖頭,“你爸要分家產,”她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家落到這個境地,沒想到,第一個出來落井下石的,竟然是你爸。”



    相較於她的情緒化,方慈倒非常冷靜。



    她立刻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公司的高層名單,怪不得一個個那麼平靜,合著是背後去攛掇方鴻了。



    也是,她接手了公司,高層們一個個前途未卜,相較於來討好她,不如去討好她爸,好歹那麼多年關係了,她爸總歸是更能被說動些。



    若是走到分家產那一步,往小了說,最起碼能撈點退休本錢,往大了說,也許眾人聯合方鴻,能將她方慈趕出公司也說不定。



    方慈沉吟良久,做了決定,“……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給我爸發消息讓他回家一趟,就說是要商量高層人員的任免問題。”



    曲映秋抬眼看她,“你打算怎麼辦?”



    “我有辦法。”



    方慈環視一圈,屋子空蕩蕩的,沒個人氣兒。



    “……您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適合一個人住,我下週給您找個看護過來。”



    曲映秋沒再說話,癱坐回沙發裡,木然地望著財經雜誌的封面。



    -



    方慈打算今兒就在方家別墅住下。



    她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澡。



    天氣越來越冷,她翻出一條褲腿極寬鬆的高腰牛仔褲穿上,上面套了件黑色的高領修身毛衣,剛洗過的頭髮隨意散著,來到屋外。



    深秋初冬的後半夜,空氣中沁著絲絲寒意。



    她坐在門廊前臺階上,點了根兒煙。



    摁動打火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都在抖。



    雖然信誓旦旦地對曲映秋說有辦法,可事實上,她腦子裡還沒有章法,只一個堅定的念頭撐在那裡。



    繚繞的煙霧升騰,與寒氣纏繞著暈入一呼一吸之中。



    抽了大半根,身體裡的抖意才勉強消退了幾分。



    就是這個時候,她隱約聽到漸近的車聲,而後是關車門聲,再然後是大門開合的聲響。



    她抬起頭。



    聞之宴出現在前院花園小徑的那一頭。



    整個花園只有幾盞地燈亮著,他踏著那昏黃的光線,大步走向她,黑色長大衣的衣角在夜風中翻飛。



    高大的身影,全身只有臉和雙手露在外面,那冷白的膚色像夜色中月光的清輝。



    已經這麼晚了,方慈沒想到他真的會落地就趕來。



    她有點愣怔。



    聞之宴站定在臺階下,伸手,掌心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