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在野 作品

第184章 二合一(第3頁)

    他們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姐妹,叫老大也就是叫個玩兒。

    葉飛喝得臉色通紅,說了一些平時不敢說的話:“我老覺得你不是小孩兒,小孩兒技術怎麼可能那麼好,你說,你是不是穿越的?”

    葉飛早就想問了,八歲打十環,祝寧算是個天才兒童。

    祝寧暈乎乎回答:“對,我穿越的。”

    旁邊沈星喬接話:“我信了。”

    葉飛嘿嘿直笑,“那我也信了。”

    他們也不知道說醉話還是說真話呢,都說自己信了。

    祝寧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那麼放鬆,原來秘密這麼簡單就可以說出口,甚至沒有任何負擔,也不會引來任何殺生之禍。

    她很想大聲喊,我是穿越的,我從喪屍世界穿越而來。

    但她沒說出口,因為她不確定那段記憶是真是假。

    當天晚上,他們三人打地鋪睡的,像是小時候出去露營,非要躺在一塊兒,三個腦袋相互挨著。

    他們都喝高了,三個人就只知道傻樂呵,一直笑一直笑。

    傻笑沒完沒了,可以笑到世界末日。

    第二天一醒來,祝寧已經不在了。

    桌上留了張紙條,壓在酒杯下,祝寧的筆跡:“祝計劃成功。”

    葉飛拿著紙條幹瞪眼,心想這也太那啥無情了。

    但他輕聲說:“祝計劃成功。”

    哪怕他並不知道計劃全貌,也不知道會導致什麼結局,祝福計劃成功。

    ……

    第二天傍晚。

    祝寧需要連接人機聯合裝置,她現在已經無法再自如使用預知天賦,異能使用過度會陷入癲狂,祝寧必須保持理智。

    所以她現在相當於瞎了,這是最後一關。

    在使用前她給自己副腦設置了意外程序,一旦心率消失,就通知沈星喬和葉飛來收屍。

    雖然估計沈星喬臉色應該會很難看,但祝寧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這個了。

    使用後的下場誰都不知道,她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祝寧深呼吸一口氣,想要計劃成功必須有普羅米修斯協助。

    她把裝置貼向太陽穴,菌絲刺破錶皮,瞬間連接了她的大腦神經。

    那是她第一次使用人機聯合裝置,還是一個死人曾經用過的,這個獵魔人的思緒和記憶在祝寧的腦海裡橫衝直撞。

    她只感覺有人像是在她太陽穴裡灌入了水銀,彷彿整個腦子都變重了五六倍,她抬不起頭,腦海像是被無數根針一起扎入。

    她的心率開始失常,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的身體深深陷入床墊,彷彿不是躺在床墊上,而是躺在沼澤地裡,沼澤地正在下沉。

    很快她就會被沼澤淹沒,然後窒息。

    清潔中心的官方警告是對的,不要使用其他人用過的人機聯合裝置。

    就在她瀕臨死亡前,她聽到了一陣低沉的聲音,【你好,我是普羅米修斯。】

    祝寧閉上的眼睛睜開,窒息感褪去,她深呼吸一口氣。

    【你是誰?】普羅米修斯問。

    她仰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回答:“你好,普羅米修斯,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

    時間繼續推進。

    今天是計劃中的最後一天,所有的部署都會在今天實現。

    祝寧照例起床,她起來之後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吃了早飯,這是她最後一次吃早飯。

    然後認認真真洗了鍋碗,仔細擦拭了家裡的所有角落,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生活了這麼久,一直都是亂七八糟生活,今天還是第一次收拾房間。

    祝寧銷燬了人機聯合裝置,也毀滅了自己所有的筆記,眼睜睜看它們化成灰燼。

    這個房子乾乾淨淨,除了自己留下的必要信息,一丁點多餘的信息都沒有。

    她清除了自己的副腦,其他錢都轉給了沈星喬,賬戶裡只剩下一點,可以用來購買強效癒合劑。

    她已經兩個月沒有交物業費之類的雜費,這個房子月底會到期,理論上來說應該重新交房租。

    但祝寧沒有交租,也沒有處理任何待繳納費用。

    都完成了,一個個待辦事項全部做好,有條不紊,一切都很順利。

    祝寧離開蜂巢前在鏡子裡看了一眼,那是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女人,她眼神很冷,臉上沒有表情。

    這是赴死的表情。

    今天是她死亡的日子。

    祝寧關掉蜂巢的家門,走進垃圾場,這個垃圾場距離蜂巢挺近,走回家都可以。

    祝寧進入垃圾場之前,拉高了自己風衣的領子,她路過大門時,故意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她知道那個位置有個攝像頭。

    然後她走進垃圾房,那天正在下酸雨,整個天空都是霧濛濛的。

    一切都顯得絕望且壓抑。

    垃圾房裡有很多機械人,廢舊的機械人義眼可以充當攝像頭,祝寧用手貼向那些廢棄機械人,使用能力擾亂了所有可用攝像頭。

    這樣不會留下任何她死亡的畫面。

    做好這一切後,祝寧在牆角刻下一句話,也是祝寧最熟悉的那句話:末日將至,你我皆是螻蟻。

    她刻得很用力,一筆一劃去寫。

    說起來這還是她在預知中看到的,牙醫父親筆記本的最後一句話,用在這個時候竟然出奇貼切。

    祝寧寫完後,靠著牆坐著,她沒有拿一把刀或者一把槍出門,所以只能就地取材,找到了一塊廢棄的鐵片。

    很趁手,鐵片很鋒利,可以割斷人的咽喉,她在自己腹部比劃了一下,像是一個屠夫在準備屠殺自己的羔羊。

    她竟然要自己殺死自己。

    就在這麼糟糕的天氣下,周圍沒有一個熟悉的人,沒人給她做死亡疏導,她需要獨自赴死。

    祝寧點開了系統面板。

    系統的機械聲傳來:【您正在選擇進行實驗體重啟,請注意,實驗體重啟將會清除所有生命值和淨化值,清除所有天賦與系統道具,是否繼續進行?】

    祝寧的後腦勺抵在牆壁上,自己打了十一年留下來的東西要頃刻間毀滅,沒人會不在乎,但她說:“是。”

    系統:【已完成基礎信息設置,已設置基礎任務,請逐步確定以下內容,是否清除記憶?】

    “是。”

    系統:【是否消除個體意識。】

    這個問題比之前的難以回答,消除個體意識意味著,這個版本的祝寧會被人抹殺。

    重啟之後的祝寧可能並不是現在的祝寧。

    她說:“是。”

    系統:【已完成基礎信息確認,最後一問,目前為止你仍然有機會停止,是否重啟阿爾法系列編號0999號實驗體?】

    祝寧走到這一步反而變得更簡單,她輕聲說:“是。”

    祝寧用力把鐵片捅入腹部,她感覺到一股劇痛瞬間蔓延開來,彷彿有人用力撕裂了她的腹部。

    接下來她甚至聽不清系統的提示,雙眼中的數據流在瘋狂滾動,然後逐漸變慢。

    最後,海藍色的數據流熄滅。

    【實驗體重啟已完成。】系統冰冷的聲音傳來。

    但她已經聽不到了。

    如果從旁觀者視角來看,她像是一臺關機的計算機,雙眼失去了所有光亮,脈搏逐漸停止,她僵直地坐在那兒,猩紅的鮮血流了一地。

    她跟身邊的廢舊機械人毫無區別,與整個垃圾房融為一體,都是一些垃圾,或者說是屍體。

    一個生命悄然逝去,並且無人知曉。

    初代祝寧的個體意識已死亡,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時間突然走得很慢,行走的秒針變慢,雨水從破舊的房頂滴滴答答落下的速度變緩。

    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幾乎趨於靜止。

    一切都很安靜,垃圾場被人按下暫停鍵,彷彿有一隻眼睛在重新觀測這個位置。

    突然,祝寧垂在血泊裡的手動了動。

    下墜的雨滴加速,指針恢復走動,時間被人輕輕撥動,流速恢復如常,觀測的眼睛合上。

    最開始祝寧只有手指動彈,然後整個人都像是復甦了一樣,全身都被激活。

    她慢慢睜開眼,像是新生兒一樣打量這個世界。

    我不是在打喪屍嗎?為什麼在這兒?

    祝寧的眼皮子很沉,對自己所在的世界一無所知,這什麼鬼地方?

    【淨化系統已重新激活,歡迎使用。】

    耳邊有個很吵的聲音,一直在說些祝寧聽不懂的廢話,什麼系統,她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

    她快死了。

    此時滿腦子被一個信息侵佔:找到自動販賣機,購買強效癒合劑。

    什麼是強效癒合劑?自動販賣機又在哪兒?

    強烈的求生本能迸發,她扶著牆緩緩站起身體,自己腹部在流血,還有一塊兒鐵片鑲嵌其中。

    祝寧看向自己的腹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慢慢拔/出鐵片。

    鐵片邊緣不規則,極其鋒利,像是一把鋸子,拔/出來的時候二次將她割裂。

    咣噹一聲,沾了血的鐵片砸在腳邊。

    祝寧看著自己的手心,上面沾滿鮮血,那是她自己的血。

    祝寧扶著牆慢慢向前走,無形之間彷彿有什麼記憶在指導她。

    她找到了自動販賣機,啪的一聲在透明櫃面上留下了一個血手印。

    這個世界的自動販賣機可比她的世界複雜多了,祝寧的手指一直在發抖,她用全身家當買了強效癒合劑。

    一隻針劑從下方窗口滾出來。

    祝寧哆哆嗦嗦地把癒合劑扎入自己的腹部,她剛開始還在想,這麼大的傷口怎麼可能癒合。

    但奇蹟般的,她的腹部真的止血了,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這麼發達嗎?

    祝寧靠著販賣機,天空還在下雨,她眯了眯眼,身體被雨打溼。

    雨水把她身上的鮮血沖刷,打著旋流進下水道,彷彿把她清洗成了一個全新的人。

    祝寧眨了下眼,睫毛太重了,剛睜開就會被雨水壓下。

    要回家,她心想,她要回家。

    她家在哪兒呢?

    祝寧腦子裡有殘留的信息,她有個模模糊糊的記憶,她住在蜂巢。

    祝寧扶著自動販賣機,緩了口氣,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她要回家。

    在那個酸雨天,黑暗的垃圾房內空無一人,平時負責撿垃圾的機器人沒有在場。

    一個女人從垃圾場裡站起,她打了一針癒合劑,然後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她的體力很差,但腳步很篤定,彷彿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很多年。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