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在野 作品

430.塑料 好久不見……(第2頁)

  
  她在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也是跟歸鄉號列車僵持,稍有放鬆都會陷入險境。
  
  劉年年感到的不是疼,而是極致的壓力,她有些意識模糊,眼前的水鬼好像有重影,腦海中的祝寧都變得那樣遙遠。
  
  而那不是劉年年的錯覺,極北之地的祝寧能感覺到自己對劉年年的控制力減弱,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道理,菌絲通過控制神經來操控人類,建立起溝通,而劉年年過度使用異能很容易精神崩壞,祝寧附著在她神經上的菌絲在打滑。
  
  “夠了,去車頭,不要再向前了。”祝寧說。
  
  劉年年正在失血,她第一次出牆走到這裡已經足夠,先去車頭修整,或者直接放棄任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祝寧不需要付出劉年年的生命。
  
  劉年年的意識裡,祝寧的影子越來越抽象,好像一個人形冰雕在慢慢融化,只剩下濃黑色的影子。
  
  祝寧張開嘴在跟自己說些什麼,但劉年年聽不清,一切都顯得很虛幻。
  
  “任務停止了,回去。”
  
  @“乖,快走。”
  
  劉年年甩了甩頭,只能聽懂幾個字,祝寧好像讓她放棄。
  
  她捂著手臂,控制鮮血不要溢出,祝寧說過水鬼會生活在積水裡,她不知道水鬼會不會生活在鮮血裡。
  
  @她按下了防護服內置癒合劑,效果不算大。
  
  劉年年抬起頭,隔離圈外水漬活動很積極,正在抽搐伸縮。
  
  劉年年雙目刺痛,依稀辨認出方向,馬上就要到車尾了。
  
  她一下就進了19車,當年祝寧在這個車廂止步,她走到了祝寧當時的終點。
  
  背後是沒有積水的18車,她只要堅持走到車頭,窗外的福壽螺也不會再威脅她。
  
  劉年年彷彿站在了一個節點,前面是付出生命的危險,後面是一條安全之路。
  
  理智的人會選擇後退。
  
  祝寧在極北之地的大屏中看到了劉年年的臉,在她的視角來看劉年年的處境很危險,窗外的福壽螺,窗內的水鬼,而她斷掉了一條手。 她的精神力在與歸鄉號對抗,付出全部只能維持現狀。
  
  祝寧試圖操控劉年年的身體讓她先撤離,但劉年年大概掙脫了她的控制,肢體控制失效,祝寧不斷施加潛意識的影響。
  
  突然,劉年年動了下,她朝著歸鄉號的車尾邁出一步。
  
  她走動時車內積水也在移動,她向前了一步,距離她最近的水鬼就後退一步。
  
  劉年年彷彿頂著狂風攀巖,又像是逆著水流游泳,每一步的阻力都更大。
  
  她垂下右手,那個瘡口甚至斷得都不整齊,有血腥的碎肉,尖利的骨刺,並不美觀的肌肉組織。
  
  劉年年垂下手臂,鮮血自然向下流動,一滴血從斷臂處滴下,祝寧對歸鄉號的探索不全面,她不能保證如果這滴血落在地面會不會吸引水鬼。
  
  但鮮血沒有落地,反而在斷臂處膨脹生長,鮮血飛速勾勒,長出小臂,衍生出骨骼的輪廓,劉年年下意識動了動,很多人失去手臂之後會產生幻覺,好像還能控制自己的手指。
  
  現在她也感覺到了,鮮血凝聚成一隻新的手,劉年年活動了下五指,由鮮血重新構造了一個精密的肢體,血紅的手指在回應她。
  
  她是新人類,教母培育出適應汙染世界而生的新人類,她對自己說,劉年年無視祝寧的警告,朝著黑壓壓的水鬼走去。
  
  塑料聲越來越大。
  
  地下洞穴中,山貓手電筒打開,像是一道醒目的長矛刺穿黑暗。
  
  圓形的光斑照亮了殘舊的紅色,深埋在地底的塑料已經褪色,好像把一塊兒紅布洗過無數次。
  
  然後是藍色、黃色和白色,塑料製品最常見的四種顏色在地下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在末日之前,人類處理垃圾有個很古老的方案,即集中填埋,現在聯邦已經很少使用這種過時的手段了。
  
  山貓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牆外調查員植入血液的本能讓他挪動手電筒,於是手電筒一寸寸把眼前的場景展開,好像在黑暗中仔細凝視一副意義重大的油畫。
  
  山貓挪動的動作幅度很小,同時大腦在記錄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在那一刻他已經不是人類,只是集體人類延伸出的一個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