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臨江仙
突如起來的轉變,令慕容復一時間沒能緩過神來。
細想之下,倒也符合逍遙派的行事風格。以武論尊那是丐幫低袋弟子的風氣。江湖之中不乏琴心劍膽,吟嘯山林的雅士,逍遙派門下的函谷八友便是典型的代表。想想八友中苟讀那副似癲非癲,亦痴亦慧的模樣,不難想象他們的師父蘇星河是如何教導他們的了。
他停杯釋箸,走向江邊,作沉思狀。
此時殘陽已墜,霞光滿江。夏天的清風帶著北方特有的乾燥吹人面門,令人精神為之一振。風吹衣袖,獵獵有聲。千里水波,濁浪滔天,一水如鏈,將天地連為一體,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在這一刻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囚籠。籠子裡關著的是芸芸眾生,悠悠歲月。
遠處一名艄公正奮力撐著筏子,滔天巨浪下,那一葉小舟似乎脆弱的連一個浪頭都撐不住。然而艄公只是用手中竹篙輕輕地點兩下便輕鬆地從一個又一個浪頭間避開。雖然風大浪急,那艄公自閒庭信步。
晚風送來一段船工的唱詞,蒼老的聲音在夜風中透著幾分悲涼。
“南北二京都不收,黃河兩岸度春秋。暴雨狂風何所懼,痴迷水景內心悠。”
蘇星河雙眼眯縫,像一隻冬日陽光下的老貓。過去的幾十年他活得一直像一隻縮頭的鵪鶉,這擂鼓山頭的浪濤,他也看過無數遍,帶給他的只有牢騷滿腹,愁腸百結。
他道不是真要難為慕容復一個武人舞文弄墨,畢竟一個人一生的精力能有多少?能在武學上博通百家已經屬實不易,又怎能在這辭工上多費心力呢?
不過終究是有些遺憾,此情此景,若是得康廣陵,苟讀這一班徒兒在此該多好啊?昔年他出於無奈將這班弟子逐出門派,不知這些年都過得怎樣了?除了一個薛老五,其他人可是一點音訊沒有。
見慕容復久久不語,他以為自己信口說來的話題讓對方難堪了,連忙打圓場:“昔年大學士蘇東坡於黃州赤壁磯有《念奴嬌》一詞,由江山落筆。單道這三國周郎一人,寫盡千古名士風流。愚兄以為當為千古詠史第一。師弟可借蘇學士之勢,彷成一詞,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