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249.第 249 章(第2頁)
她更可憐,用一條命瞧清了阿爹阿孃。
蠶蛾趴在薛寧的唇邊,蛾翼顫顫。
還活著,還活著
這蠶蛾的白絲雖然破了一個洞,露出內裡的情況,可蠶蛾還活著。
也許是這蠶蛾本就破繭在即
薛賢禮正待鬆一口氣,突然,他就聽那跟著顏恆一道來的小姑娘說了話,聲音清脆好聽,可內裡的內容卻讓他心肝劇烈。
“是為了蠶種吧。”潘垚若有所思。
不拘是為了這生絲,亦或是為了蠶種,這以厲鬼血煞為養分而成蛹化蛾的蠶蛾都不能留,更不能留下那蠶種。
潘垚心下做了決定。
“不”薛賢禮瞧著眼前的一幕,愣神了下,隨即是撕心裂肺地嘶吼。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做了什麼,手一揚,指尖多了一道黃符,還不待人回神,就見她將符往前一揚。
剎那的光景,原先只三寸長的黃符在半空中變長變寬,如風簌簌,嗖地一下,黃符漾著符光將泥土之上的蛹包裹。
只見黃光綻綻,上頭有硃砂的符文痕跡,被包裹住的蠶蛹劇烈地抖動。
黃光越發明亮,符光如潮水,朝著符竅的位置一湧而去,瞬間,此處光亮大盛。
眾人都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幾人瞧見薛寧身上的蠶蛹沒了,這一會兒,她半浮在虛空中,一身的紅衣,烏髮隨著夜風在夜色中拂動。
她唇處的那兩隻蠶蛾,只轉眼的功夫,便從紙白之色變成了枯葉之色,微動的蛾翼也停了抖動。
風起,蠶蛾成了糜粉,在夜色中杳無痕跡。
“不,不”薛賢禮抖著手伸出,眼睛看著那飛蛾成糜粉的方向。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的蛾我十八年的心血,不不,不可能。”
半空之中,原先閉眼的薛寧突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她眼睛血紅,眼仁中黃豆大的一點兒黑,朦朧熹微,死死地盯著朝她伸手的薛賢禮,眼睛裡有身為惡鬼的恨和兇唳。
薛賢禮嚇了一跳,伸出的手都往回縮了縮。
“阿寧。”薛佑允喃喃了一句。
只見鬼炁喧囂,黑髮無風而動,利爪在薛賢禮的面門處,只再往前一寸,便能將薛賢禮心口的心肝挖出。
符光漾過,將五指化為紅到發黑的利爪束縛。
“哎喲,我的娘”瞅著幾乎是眼前的鬼影,薛賢禮終於知道怕了,一個屁墩地跌地,瞳孔急劇地收縮,看著虛浮半空的薛寧,眼裡都使恐懼。
薛寧恨極,掙扎著身上的黃符,轉頭朝潘垚看去。
她知道,這是解了自己束縛困頓之人,不過,此時,她也拘著自己,不讓自己剜了阿爹阿孃的心肝。
不,不是阿爹阿孃,是賊人
身為厲鬼,想到這,薛寧仍然是心中大慟,過往的愛和恨交織,分不清彼此,每一次的剝離都是鮮血淋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恨我都知道。”潘垚看著薛寧的目光中有憐惜。
“可姐姐不該沾了罪孽,讓這黑了心肝的人髒了你的手往後,姐姐能有自在的日子,他們不值得,不值得讓你賠上自己。”
“行了惡事,自是會自食惡果,他們會有報應的。”
“來”潘垚衝薛寧伸出了手,“我會尋一處地方,將你身上的煞氣化去,等你再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會過去。”
薛寧看著潘垚伸出的手,不知什麼時候,那飛揚的黑髮垂墜了下來,她低垂著眼瞅著這人。
說實話,她瞧不清這人的模樣,在她眼裡,只覺得這是個很亮的影子,影影綽綽,是溫暖的存在,不自覺地便讓她信服。
反而是不遠之處,那一身黑衣赤鳳服的人,自己能瞧見赤帽下的輪廓。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一樣的存在,皆是凶煞,是厲鬼
“別怕。”潘垚向前走了一步。
薛寧遲疑了片刻,說不清緣由,到底是將手擱了上去。
愛也好,恨也罷夠了,她累了,不想再折磨自己。
一瞬間,符光大盛,薛寧手上那些長指甲往回收,重新成為女兒家將指甲修整得工整的模樣。
只是指尖冰涼,指甲蓋也沒有了鮮嫩的粉白之色。
符光裹著薛寧,沒入了潘垚手中提著的那盞燈中,瞬間,燈面上多了一扇窗子,窗外有鳴蟬的聲音,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寧靜又悠閒,像以往的每一個夏日。
窗戶裡,一身紅衣的女子爬伏在花梨木的書桌上。
夏風徐徐吹來,吹得她睏意陣陣,她微微闔了眼,長長的睫羽投在臉上,陽光落下,那兒有兩道淺淺的陰影。
潘垚多瞧了兩眼,只等此方事了,她便尋一處吉地,以山河之勢沖刷,將薛寧這一身的血煞戾氣沖刷,到時,薛寧再睜開眼睛時,人間便已是四月天,那是繁花正茂的時候。
想了想,潘垚仰頭去瞧一旁的謝予安,拉了拉他的袖袍。
“府君,咱們就將薛寧姐姐葬在西山吧,正好,咱們前些日子瞧的那一處地方頗為不錯,正適合薛寧姐姐呢。”
為了消去謝予安這一身的凶煞之炁,潘垚可是想了好一些法子,其中便有以山勢流水,以這自然之勢去晦的法子。
西山,便是她瞧到的一處好地方。
山道曲折蜿蜒,深山之中人跡罕至,卻又有水流纏腰,流水流淌而過,敲擊著山石沙礫,幽谷中有神鬼莫測的山氣氤氳,花草卻樹木極盛。
是所謂陰極陽極之地。
只是謝予安這一身的凶煞過甚,潘垚怕這水流山勢不能將這煞氣淡去,反倒汙濁了那一方好風光,這才作罷。
不過,薛寧倒是合適。
潘垚說著話,盯著謝予安瞧。
那一雙眼睛很明亮,期盼著人的回覆時,像是墜在山巒上空的星,明亮耀眼,讓人不忍心讓這光彩黯淡了去。
謝予安遲疑了下,極輕地頷了頷首。
潘垚眼睛一亮,果然,她沒有感覺錯誤,府君這是對外界越來越有感知了,神識也在逐漸地恢復清明。
她平時話多一些,就是有用
潘垚捏了捏拳頭,決定了,接下來她還要更叨叨叨一些煩得府君不應她都不成
另一邊,見薛寧不見了蹤跡,薛賢禮的膽子又大了些,到底是不甘心這十八年的籌謀付出,最後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