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第 243 章(第2頁)

 

    “沒眼力見的老貨,自己也不知道看著點。”老婆子嘀咕數落。
 

    老伴兒好脾氣地笑笑,示意他知道了。
 

    潘垚豎著耳朵聽跑商的漢子說話,察覺到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轉頭看去,對上的便是帽簷下謝予安微微有些剔透,還籠著一層薄薄血光的眼。
 

    她彎眼笑了笑,“府君是不是想問我,為何一直瞧著他們”
 

    謝予安沒有應聲,只目光靜靜地瞧著潘垚。
 

    潘垚不介意,也不在乎如此情況下的玉鏡府君是否能聽到她說的話,她拉了拉小板凳,往謝予安旁邊一湊,瞧著前頭跑商的那些人,還有些激動。
 

    “府君,你知道不,他們是咱們家鄉的人我都聽出來了,那大叔說話的腔調和老仙兒他們一模一樣。”
 

    俗話說鄉音難改,原來,時間再往前百年千年,故鄉的人還是說著故鄉的話。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潘垚沒有兩眼淚汪汪,卻也難掩激動,偷偷多瞧了這一些跑商的漢子。
 

    爸爸,媽媽,老仙兒
 

    還有那有著小廟和公雞仙人的芭蕉村。
 

    “以前常聽老仙兒說俚語,說丟了故鄉口,不如守家的狗”潘垚吸了吸鼻子,有難過瀰漫上了眼睛。
 

    她往前一趴,下巴擱在木頭的茶桌上,眼裡都是惆悵。
 

    “我呀,這會兒就是條小狗,可憐的小狗。”
 

    這場雨下得也應景,潑盆而下的雨,找不到家的小狗,毛髮被淋得溼漉漉的,眼睛也溼漉漉的,潘垚吹了口涼氣,只覺得自己的鼻子也是涼的,泛著微微的酸澀。
 

    片刻後,旁邊有布料摩擦的聲音,很輕,接著,桌面上出現一隻指骨分明卻蒼白的手,黑衣赤鳳的袖袍將那手半遮掩,也將下頭如紅線縫補的紋路遮掩。
 

    那手停頓了片刻,隨即攤開。
 

    是一顆荔枝,修長的指節中是一顆半染了緋紅的荔枝,只見上頭有刺,一半是紅,一半還是青。
 

    只一瞬間,潘垚的眼裡便積蓄了淚水。
 

    她急急低下頭,將眼淚一擦乾淨,接過了那一顆的荔枝。
 

    荔枝鮮嫩,上頭還有刺,青刺扎得潘垚掌心微微發疼,心口也微微的痛,酸酸澀澀的。
 

    “是給我的嗎”
 

    謝予安沒有應聲,不知他從何處摘了荔枝,許是前些日子路過的那一片荔枝園,也不知道他摘了多少,這會兒又推了幾顆到潘垚面前。
 

    “謝謝府君,”潘垚破涕為笑,剝開嚐了嚐,果子還未熟,是酸酸澀澀的,可她卻覺得很甜,她抬眼衝謝予安便是一笑,眉眼彎彎,“唔,好吃,是甜的。”
 

    “不過最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摘,等知了叫著叫著,它才更好吃。”潘垚教著謝予安,嘴裡還哼起了周愛紅給她唱過的鄉間俚曲。
 

    “知了叫,荔枝紅,客鵲叫,提火籠,燕來三月三,燕去七月半年年辛苦緣何事,明年世界又一番。”1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唱起鄉間俚曲吳儂軟語,好似能瞧見那清幽的夏日,陽光明媚的灑下,天空蔚藍,偶爾幾朵雲朵從小廟的屋頂上飄過,不遠處的樹上有蟬兒嘶鳴地叫著,叫一陣,歇一陣,不知不覺,那一樹的荔枝便紅了。
 

    旁邊,一身黑衣赤鳳服的謝予安沒有出聲,只靜靜的聽著,不知是否有在想著什麼,那剔透又籠著一層血霧的眼裡是一如既往的默然。
 

    潘垚也不在意,她都習慣了。
 

    自打冬末春初時候,在鬼影山的湖泊下,她尋到了秘地將玉鏡府君帶出時,他便是這般模樣。
 

    和水幕裡瞧到的一般模樣,他被妙清道人施以秘法,桐木刻為兩尊小小的軀殼,一是黑衣赤鳳服,一是白衣長裳,隨著屍氣和血霧的侵蝕和汙濁,魂靈由白衣長裳轉為黑衣赤鳳。
 

    周身有血煞兇唳之炁纏繞。
 

    要是再過些時候,還真是能成一邪神。
 

    就是不知到了那個時候,妙清道人那一劍能否斬殺他親手造出的邪神。
 

    潘垚覷了一眼謝予安,如今已是六月,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他這一身凶煞之炁仍然駭人,這還是未成邪神,要是當真成了邪神,只怕這凶煞之炁更甚。
 

    只怕妙清道人最終是養虎為患,卻無殺虎之力,這才出了自己這一個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