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245.第 245 章(捉蟲)(第2頁)

 

    老更夫黑色的布鞋停住時,他身後那一雙繡花鞋也停住。
 

    左右兩隻的鞋子靠在一處,並蒂蓮的花兒也挨在一處,像是並蒂花開一樣,瞧過去有幾分巧思,可見繡鞋子花樣的時候,主人家是費了心思的。
 

    奇怪
 

    怎麼好似多了一道聲音
 

    老更夫察覺了不妥,面上有了驚疑之色,卻不敢回頭。
 

    他顫巍巍著手又往下敲了下梆子,只聽“哐當”一聲,鑼面震動,有悶沉的銅鑼聲傳遠,刺透了夜的寂靜。
 

    “天、天乾物燥,小、小心火燭”這聲音喊得不威風,倒是添了兩分哭腔,聽過去有些可憐。
 

    “曲伯,你這是怎麼了”這時,一道年輕的男子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被喚做曲伯的老更夫眯了眯眼,手中的竹燈抬了抬,待瞧清楚了來人的模樣,頓時,他就像是見到了家人一樣,朝人伸出了手。
 

    “是三兒啊,快、快快,快扶老伯我一把。”說完,他腿就軟了,腿肚子都打著磕絆。
 

    來人是守城的毛三,黑夜之中,他那一雙招風耳格外的顯眼。
 

    “曲伯,這是怎麼了”他一把就扶住了曲伯,接過他手中的竹燈,不讓那燈掉在地上熄了去。
 

    “還能怎麼了”曲伯驚魂未定,藉著身邊這會兒有個年輕的壯年男子,方才蔫耷成豆兒大的膽子又大了一些。
 

    他半眯著眼睛往後瞅了瞅。
 

    還好還好,沒瞧到有啥。
 

    可能是走了吧。
 

    曲伯輕籲一口氣,抬眼見毛三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拎著竹燈,還瞧自己看來,顯然,這是在等自己繼續說話。
 

    嗐這肯定是打小吃多了憨紅薯的娃兒,只吹了膘,不長心的主兒話還要他說得這麼透麼
 

    曲伯只敢做了個口型。
 

    剛才有東西跟著我,我瞧了瞧,像像是薛家那姑娘
 

    “什麼”毛三大聲,瞳孔都緊縮了下,薛家的姑娘,這詞兒最近可不敢提,嚇人的嘞
 

    “噓噓”曲伯緊張,“你小點兒聲”
 

    毛三捏著胸口處那一方的八卦鏡,緊張兮兮地瞧著周圍,就怕曲伯那薛家姑娘又竄出來。
 

    曲伯低聲自語,“應該是她,方才我聽到我身後多了個腳步聲,我不敢回頭瞧,隻眼睛餘光瞄了瞄”
 

    “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針腳細密又精緻,瞧著像新嫁娘穿的。”
 

    新嫁娘,那可不就是薛家那姑娘麼。
 

    以前可是聽說了,那姑娘人生得好,又勤快又能幹,不拘是養蠶還是紡絲綢,都比尋常人做得好,尤其擅長養蠶,就是針線功夫也沒落下。
 

    大家都說,薛家抱養這一個姑娘回來,抱養得值了
 

    要出嫁的時候,大家夥兒都說,薛家這是將會下蛋的金雞送別人家去了,可惜。
 

    哪裡想到,還沒成婚,這姑娘穿著一身嫁衣便沒了,更甚至,最近府城裡還不太平,處處都有見鬼的傳聞,聽說就是穿著紅衣的影子。
 

    曲伯“我還道是個瞎傳的話,今兒我親眼瞧著了,才知道是有些事兒不大對頭。”
 

    可是為甚跟著他
 

    曲伯不解,他可沒做這害人的事兒。
 

    “三兒啊,幸好路上遇到你了,不然”話還未說完,就聽這寂靜的夜裡又有了動靜。
 

    “噠噠噠”
 

    “噠噠噠”
 

    夜色濃郁了去,好似有煙氣在夜色之中流淌。
 

    就在這時,青石板的路上又響起了腳步聲。
 

    毛三和曲伯兩人同時停了動作,僵著身子,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都瞧出了驚駭。
 

    好半晌,兩人鼓著膽子,僵著脖子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得了,青石板的路上竟果真出現了一雙繡花鞋。
 

    “娘呀”
 

    “鬼呀”
 

    兩人嚇得青臉翻白眼,曲伯拼命地敲梆子,毛三也不落下,一拽拽起胸口處那八卦鏡,猛地就朝前胡亂地照去。
 

    不拘是梆子還是八卦鏡,都只一個想法,只想將這嚇人的紅繡鞋逼退。
 

    “噠噠噠”那鞋子還在往前走,一步一挪,就像是上頭有人穿著它們一樣,只是肉眼凡胎的,一時他們還瞧不到這鬼物。
 

    曲伯、毛三
 

    他們從來不知道,一雙鞋子竟然如此的嚇人,那紅豔豔的是血麼還有還有,鞋底和邊緣那一圈又是什麼,是染了泥麼
 

    什麼時候能染泥必須是下葬了,埋在土裡了才能染了泥。
 

    “娘呀。”
 

    “鬼呀。”
 

    “怎麼沒用”曲伯焦急,不該啊,按理來說,這打更的梆子最是能嚇退鬼了。
 

    “我這也沒用”毛三也面如考妣,只恨自家老子饞嘴,竟然使喚了他上街沽酒。
 

    兩人抱做一團地倒退,想跑卻腿軟。
 

    就在兩人目露絕望,瞧著這鞋子一步一步走近時,只見那鞋子停了停,似是瞧到了什麼讓它忌憚的,主人家遲疑了下,倏忽一陣風來,風過,地上已不見那一雙的繡花紅鞋子。
 

    毛三和曲伯跌坐在了地上,“吃、吃咱們了嗎”
 

    “還、還沒有”曲伯也磕巴,“大概是你太瘦,硌牙,我又太老,肉柴吧。”
 

    毛三
 

    “呀,你是傍晚時候守城門的大哥。”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毛三有些耳熟,順著聲音瞧去,便見兩人身後那一處斜橋的柳樹下有兩個人站著。
 

    一個是提燈的小姑娘,燈很明亮,照得她的眉眼如畫,另一個一身黑衣赤鳳服,赤色的帽子將眉眼籠罩,看不清神情和麵容,只朦朧能瞧見下頜骨的輪廓。
 

    是個清俊的郎君。
 

    他站在陰暗的地方,好似要被那晦澀的夜色吞噬去,卻又好似,他本就是那晦暗的夜色。
 

    說話的是那提著燈的姑娘。
 

    “是你”毛三恍然,想起了今日最後入城門便是這一人。
 

    “叫什麼來著,”毛三皺眉回憶,“潘、潘”他遲疑了下,倒是想起了路引上寫的字,不過,後頭那都是土的字念啥
 

    潘垚抿嘴一笑,瞧出了他的發懵,率先介紹了自己,“潘垚,我叫潘垚,垚是高山之意。”
 

    “對對,潘垚”毛三撓著頭,扯著腿軟的曲伯,沒有拉扯動。
 

    “我姓毛,毛良瑞,家族裡行三,大家都喜歡叫我一身毛三,親切,這是曲伯。”
 

    潘垚笑著打了個招呼,“毛三哥,曲伯。”
 

    “哎”曲伯也衝潘垚點頭示意了下,轉頭衝毛三便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這會兒嚇得厲害,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