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 233 章(第2頁)

 

    潘垚附和地點頭,麵食到了面前,能嗅到裡頭有八角茴香等香料的味道,羊肉的湯頭確實做得很好。
 

    搓了搓筷子,潘垚朝老伯又要了一份湯碗,將麵食一分為二,自己嘗一份,另一份往旁推了推。
 

    趁著老伯在攬客的空檔,她掐了道手訣,瞬間,被分出的那半份餄餎面沒了滋味,熱氣好似都消失了。
 

    “吃吧,我請你的。”潘垚悄聲,衝著黑暗那一處的黑團彎眉笑了笑。
 

    如霧一般的黑團有一瞬間的凝滯,像是裹足不前一般。
 

    潘垚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自顧自地吃起了這餄餎面。
 

    果真是湯香味濃,蕎麥麵和高粱面相互糅合,麵條細滑又有筋道,還有淡淡的麵食香味,這一道糧食的香味淡化了羊湯底的滋味,讓整道麵食的香味更有了層次感。
 

    一碗湯麵下肚,潘垚暖呼呼的,就連鼻子尖都泛起了微微的紅。
 

    “呼嚕嚕,呼嚕嚕。”順著聲音看去,能瞧到黑團幻化成形,模模糊糊是個小孩子的模樣,頭上卻有著毛絨耳朵,這會兒,它像小獸一般警惕地吃著麵食,發出呼嚕嚕的聲響。
 

    似是注意到潘垚的目光,它耳朵一豎,警惕瞧來,黑暗中,眼睛帶著綠幽幽的光,像山野的野獸。
 

    潘垚託著腮瞧著。
 

    感覺到她沒有惡意,炁息又幹淨,它又放鬆了心神,專心致志地吃麵了。
 

    是狐鬼呢。
 

    潘垚伸手,炁息似風,猶如春風拂過綠草一般,將它那毛茸茸的耳朵捏了捏。
 

    狐鬼甩了甩頭,有些癢癢,猶帶絨毛的手撓了撓自己的耳朵。
 

    潘垚又是一笑,真可愛
 

    “老伯,結賬。”潘垚擱了銅板在桌上,提起了燈,回身招呼吃完了半碗餄餎面,這會兒微微鼓著肚皮,又將自己團成一團的小狐鬼。
 

    “麵條你也嘗過了,咱們就走吧,你瞧你在這兒,老伯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就像這做餄餎面的老伯說的那樣,他做生意厚道,用料足,湯頭也熬得好,再加上餄餎面有餄餎床子現場軋麵條,冬日時候,本該是生意最好做的時候。
 

    可潘垚瞧了,不說她落座吃麵的這個時辰,便是之前,老伯熱情的吆喝聲不停,走過的人不少,眼睛瞥了這邊一眼,有想吃一些什麼,卻都不落座在老伯這一處的攤子上。
 

    老伯甩了甩布巾,頗為鬱氣又納悶。
 

    這生意怎麼這麼難做前些日子還好好的。
 

    潘垚瞧著這一團的黑霧。
 

    生意不好,原因就在它了。
 

    雖然人們未開天眼瞧不到這些東西,可人有六感,天生的趨吉避害,這一小團的狐鬼雖未害人,卻也是陰物,有森森陰炁起,人們走過這兒,下意識地便避開了這兒。
 

    這樣一來,自然就更不會來吃麵條了。
 

    再饞再香也不吃
 

    “好嘞,下次再來呀。”老伯利索,收了銅板收碗筷,又拿布巾快快地擦了擦桌子,半分不洩氣,繼續熱情地攬著客。
 

    “走一走,看一看咯,香噴噴又暖呼呼的餎餎面,好吃不貴,冬日吃一碗,從頭暖到腳嘞”
 

    潘垚走出了一段路,站在一棵歪脖子柳樹下往回瞧。
 

    濃霧一樣的狐鬼還縮在黑暗之中,在餄餎麵攤子的不遠處,瞧過去像是守著攤子一般,它遲疑了下,抬頭瞅了瞅潘垚,摸了摸肚子,最後還是一步三挪地過來了。
 

    潘垚高興,“這才對嘛,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這樣擋著別人發財的路子,無形中就為自己添陰債,不好不好。”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富貴這東西重要著呢。
 

    潘垚領著狐鬼往前走。
 

    許是因為半碗麵的緣故,小小一團的狐鬼對潘垚頗為親近。
 

    一會兒像是走路的孩童,一會兒像一張大毯子,一會兒又像是四肢齊用的小狐狸末了,它扒拉著潘垚手中的燈,毛絨的手探出,要去抓燈籠面上的大公雞。
 

    大公雞嚇了一跳,喔喔喔地啼叫,翅膀撲稜,米粒也不啄了。
 

    狐鬼也嚇了好大一跳,綠幽幽的眼睛裡都是無措。
 

    會動,燈籠上的畫會動
 

    潘垚“哈哈哈,嚇到了吧。”
 

    她樂得不行,靈炁一拂而過,又撒了一些米粒安撫燈中的大公雞。
 

    瞅著狐鬼瞪圓的眼睛,她壓低了聲音,故意嚇唬道。
 

    “這是一隻公雞精,不單單有公雞精,還有蝴蝶精怪,上床鬼,它們亂嚇唬人,都被我給抓起來了,你要是搗蛋,我也給你抓起來。”
 

    隨著話落,狐鬼瞧到,圓面的燈籠上除了啄米的公雞,還多了個吊樹枝的鬼娃娃。
 

    蓬頭、小眼、大鼻子、腫嘴巴四肢細骨伶仃。
 

    狐鬼嫌棄地別過腦袋。
 

    醜到它了,傷眼睛
 

    潘垚被它這一反應逗得又是一樂。
 

    一人一鬼往前走,燈籠裡多了一隻翩躚的蝴蝶,只見羽翅微震,在燈璧上投下纖弱的影子,地上的光影也有了蝴蝶飛舞的影子。
 

    歪脖子樹下,老葛麵攤。
 

    “老葛,我傍晚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一道大咧又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人未到聲先至。
 

    只見橋的另一面走來一個穿著灰色大褂的老道,瘦削細長臉,身量頗高,耳垂長長,約莫五六十歲模樣。
 

    他手中拿著一個幡布立杆,青布黑字,上頭龍飛鳳舞地寫著童叟無欺,善觀氣色這兩排大字。
 

    “你這生意不好做,是撞了邪了,你請了我的符,保準生意好做,都是老街坊老相識了,我也不多收你銀錢,你呀,給我管一個月的餄餎面就成。”
 

    他抬腳走了過來,將幡布立杆往旁一擱,坐在小杌凳上,大褂下瘦長的腿一抻,喟嘆一聲舒坦,不忘轉頭和麵攤攤主挑骨頭。
 

    “老葛啊,你這凳子打得矮了些,坐著有些不舒坦。”
 

    被喚做老葛的老伯呸了一聲,擺擺手趕人。
 

    “走走走,我不用你驅邪。”
 

    “不用我”來人撩眼一瞪,抬手一指人,嗓門都扯高了幾分,“好你個老葛,竟然還趕我大寶爺走,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
 

    “呸”老葛也不吃虧,“什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瞧你是花生殼裡的臭蟲,冒充好人仁我這兒哪裡撞邪了哪裡撞邪了”
 

    他也不招攬客人了,布巾子一撂桌上,嗷嗷就開罵。
 

    “別人不知道你趙大寶的底兒,我葛老根還能不知道再往前十幾年,我在這兒擺麵攤,你趙大寶擺的是啥,你搓的是泥丸埋汰死了,大夏天也不洗個澡,往身上搓了搓泥,又去搓藥,我都不吝得說你你要是會驅邪,我葛老根就能招財”
 

    老葛瞪圓了眼睛,氣呼呼的樣子,沒了做生意時的樂呵勁兒。
 

    趙大寶縮了縮脖子,左瞅右瞅。
 

    還好這時月上中天,客人少了,沒人聽到他神機妙算大寶爺的黑歷史。
 

    “說這作甚”趙大寶沒勁兒,噓了葛老根一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
 

    話音一低,他的聲音又弱了兩分,“再說了,你也知道,我當初搓的那些藥丸子又不是給人吃的,都藥老鼠,藥香娘子和蛇蟻的,你操心我洗不洗手作甚,就是不用洗,特意要熏熏它們”
 

    老葛
 

    “埋汰”
 

    聽老葛的聲音平和了些,趙大寶的嗓子又大了,他讓老葛給他上一碗餄餎面。
 

    葛老根不動,甚至也坐了下來。
 

    趙大寶
 

    他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放心,今兒這一碗我算錢,我算錢還不成不”
 

    “算錢還不應該啊”葛老根哼了一聲,起身忙活去了。
 

    很快,這兒有餄餎床子軋麵條的聲音。
 

    趙大寶在等食,朝桌面呵了口氣,又拿自己的衣裳擦了擦桌子,瞅著葛老根瞧他,他樂呵呵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