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226.第 226 章(第2頁)
蓬頭鬼娃娃眼睛一撇,都快沒眼瞧了。
它上躥下跳的,衝潘垚嘀咕,你們人類玩得真花,現在揣崽子都是男人了,嘖,它今兒算是老大爺開雙眼皮,大開了眼界。
潘垚
埋汰人這麼溜,看來是沒遭多少罪,還皮實著呢。
“你什麼眼神呀,這哪裡是揣崽子,分明是肚仙。”潘垚將一直杵在面前的蓬頭鬼娃娃扒拉開,沒好氣道,“沒瞧出這是一團的陰炁麼,和你也沒差。”
肚仙,神鬼上身,附著在腹肚之處。
有一些地方,有神婆和神棍能請鬼神上身,交談時候,主人不開口,腹肚處有聲音傳出,這便是請肚仙。
而朱有餘這肚仙,顯然又有幾分不同。
潘垚的視線落在他的腹肚處,他竟當真以血脈滋養著這邪物。如此一來,說是肚仙,更像是人懷鬼胎。
瞧著朱有餘和趙香玉兩人,潘垚倒是能理解,為什麼是朱有餘懷著鬼胎,而不是裡趙香玉。
男子屬陽,女子屬陰,鬼胎極陰,對於女子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負擔。很可能胎落之時便人亡,以母為祭。這些在志怪小說中都有過類似的事蹟。
“痛,好痛”孩童尖利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怨恨,一瞬間,此處陰風陣陣起。
潘垚朝四周看去,只見周圍有幽光一閃而過,無數的娃娃從屋子裡頭出來,它們咕嚕嚕著大眼睛,桃粉色的腮幫子,嘴巴紅嘟嘟的,咧著嘴笑時,明明是橡膠做的假眼睛,卻能從裡頭露出幾分邪惡。
“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每個娃娃的視線都落在潘垚身上,聲音從那紅嘟嘟的嘴巴里傳出,層層疊疊,在這一處竟然有了迴音。
蓬頭鬼娃娃瞧著那些尖細的牙齒,激靈了一下,瞬間想起了剛才的遭遇,躲在潘垚身後一動不敢動。
潘垚的視線落在膠皮鬼娃娃的腹肚處。
這些娃娃和方才在大江那一處瞧到的一樣,裡頭都有一個骨娃娃。
可以說,藉著賒刀人的手送出,一個膠皮娃娃,後頭便是一個傷心哭泣的孩子,時間久了,甚至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日日夜裡,他們抱著被子縮在床腳,無助又茫然。
不解為何原先疼愛他們的爸爸媽媽,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們厭了他們,不愛他們了
當即,潘垚恨得不行,瞧著膠皮娃娃的眼睛也很兇。
“燒了它們”潘垚一拍手中提著燈,喝了一聲。
一瞬間,符光漾過,龍形木燈成一條長龍,只見龍身蜿蜒,仰頭低吟一聲,龍口處那團耀耀明珠瞬間成了炙人的明火。
長龍呼嘯著捲過這一地,一剎那間,朱家這一處的樹木被颶風搖動,如落了道道驚雷一般,樹搖影動,張牙舞爪。
火光捲過膠皮娃娃,燃去外頭的膠皮,也將裡頭還未吞噬過運道的骨娃娃燃去。
白色的骨娃娃像是被蠟化一般,待長龍擺尾而過之時,骨娃娃也不留一分的痕跡。
最後,長龍吟天,猛地一個俯嘯,龍口銜著一團火地朝朱有餘的肚子處襲來。
颶風起,將朱有餘的衣服掀動。
朱有餘瞳孔震動,雙肘撐著地,一臉驚恐地瞧著朝自己俯奔而來的長龍。
只見火光綻綻,龍首嚇人中帶幾分威嚴,與此同時,他腹肚處也鼓動得厲害,像有什麼東西受了驚想要逃竄而出。
然而,他和這東西骨血相連,一動而牽全身,朱有餘痛得臉色發青,只恨自己皮糙肉厚,竟然沒有昏厥過去。五臟六腑好似被攪動,生生體驗了一把何為剝皮剔骨之痛。
“是她,是她”骨娃娃瞧著巨龍,尖利一聲叫,想要逃而逃不成,被盤旋而下的巨龍炙火逼出了身體。
潘垚瞧去,只見它的真身是一團的白骨樣,沒有明確的模樣,只囫圇的有腦袋和四肢形狀,很小,有些細長。
火光炙燒著這白骨,將它發散在外頭掠運的分身焚燒,這一刻,好多戶人家的屋子裡,擱在小孩子床頭的膠皮娃娃亮了亮,內裡的骨娃娃無火自燃,奇異的是,這火併沒有損到外頭的膠皮。
黑夜中,膠皮娃娃黯淡了幾分,原先特別像人的妖異之感褪去,與此同時,被掠取的運在半空中成為萱草和椿樹模樣,金光閃過,它們繞著睡夢中猶帶淚痕的小孩轉了轉,下一刻,沒入他們的身體之中。
骨娃娃銷燬,抵運退回。
不知何時,清風拂退了烏雲,樹梢頭一輪明月,月色沁涼地從窗戶投下,落在酣眠的娃娃身上,像是為他們蓋了一層暖暖的被子。
安心又踏實。
“孩他爸,我這些日子是怎麼了好像老是兇孩子”做爸媽的好像做了場噩夢一樣,突然地驚醒。
夜深人靜,想起自己白日才訓過孩子,心裡堵悶得慌,像是一塊海綿吸了水一般,沉甸甸又潮溼發黴。
“我也是”做爸爸的也懊惱,“不就想多買一塊糖嗎我就這麼不耐煩,跟鬼迷了心竅一樣。你說,孩子這樣小,不好的地方好好教就是了,我怎麼張口就是罵,脾氣暴得不行,真是太不應該了。”
爸媽心情低落得很,乾脆起了身。
透過月色瞧了小床鋪上的娃娃,只見孩子睡得憨甜,小手小腳熱乎乎的,只是,以前都是仰著露著大肚皮睡覺的娃娃,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日子被兇多了,這會兒躬著身、抱著被子,身子蜷縮,像是自己抱著自己一般
瞬間,做父母的心疼壞了。
一時間,也有些迷惘和不解浮上心頭。
這些日子,他們為什麼對孩子這麼計較像是瞧別人家的崽子一樣,吃穿倒是都照顧著,就是少了那一分愛憐。
偏生對於養孩子來說,那一份的愛憐尤其重要。
怎麼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滿心愧疚和憐愛,摸著小孩細嫩的發,心裡難受著,嘆息了好一會兒。
“不不,我的,是我的”隨著運道被歸還,鬼胎的聲音越來了越小,隨著最後一道運道被還,鬼胎被潘垚掐在了手中。
“我的,是我的。”鬼胎失神,喃喃了好幾句,“是對我的愛,都是我的”
“你呀,這是做夢吃仙桃,想得倒是甜了。”潘垚毫不留情地將鬼胎的自欺欺人戳破。
她將鬼胎拎起,眼裡有著厭惡。
打蛇打七寸,這鬼胎如此大動周章,掠的便是父母親緣,想的也是父母疼惜,它想要這,她偏生要戳破這。
“瞧清楚了,這裡頭可沒一條運是你的,就連你給自己找的爸媽,他們對你有敬有畏有懼有哄,唯獨沒有愛。”
話能騙人,嘴巴再是喊著寶寶,手摸著肚子安撫不停,也改變不了這只是甜言蜜語的事實,歸還了運道後,鬼胎虛弱黯淡,身上可沒有一分一毫的親緣運道存在。
“啊”像是一個囂張跋扈的氣球被戳破一樣,鬼胎接受不住,沁著血淚,轉瞬時間,它破碎了去,風一吹,猶如糜粉一般散在了半空之中。
潘垚僵了僵,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就這
就這麼幾句話就受不住了
她還有話沒問呢
“這是寄身之胎,本就魂魄不全。”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
潘垚回頭,眼睛一亮,“府君。”
轉瞬,她又有些許的心虛,剛剛急著追這骨娃娃的緣頭,她一時竟將一道來的玉鏡府君忘記了。不過,轉念一想,府君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可以自己耍著去,她一時忘了,應該也不打緊。
潘垚的腰板又直了。
“寄身之胎”潘垚好奇,“什麼意思”
玉鏡府君走到潘垚身邊,從她掌心捻過一分的白,那是方才碎成糜粉的鬼胎留下的,如今只餘分毫的白骨。
“寄身之胎,又叫胎中胎。”
玉鏡府君才說完這話,潘垚便明白了,“原來是胎中胎。”
所謂胎中胎,是指胎兒在母體的時候,本該有兩個孩子,但是還在發育的過程時,一個胎兒過於孱弱而無法發育,它的一部分會被兄弟姐妹吞噬,包裹在了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