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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工 94 章 要是工程驗收不過關……(第2頁)
白髮稀疏,紮成一團,低低地垂在腦後。
瞧見來人,她不驚不喜,隻眼睛撩了一眼,又收了回來。
“文麗,有客人來了,給客人上杯茶。”
金萬福看去,這才注意到堂屋裡還有個人。
那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穿一身波點裙,燙著大卷的發,苗條纖細,頭髮紮了個辮子,倒是靚麗模樣。
瞧著自己,她還笑了笑,聽了仇婆婆話,轉身去了廚房。
準備燒壺水,再泡上兩杯熱茶。
見金萬福的目光還跟著文麗,仇婆婆撩了個眼皮,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年邁的疲憊。
“這是我掛名的弟子,有兩分仙緣。”
金萬福立刻收回了視線。
弟子啊……那可是招惹不得的人,不定怎麼樣便陰溝裡翻船了。
掛名弟子也是弟子!
仇婆婆往神龕裡續了三柱清香。
“這位老闆,今日來,是想求什麼?”
“求財!”金萬福急急道。
下一刻,他覺得自己話回得急了些,顯得心急,有些不好看了。
金萬福輕咳一聲,臉上堆了個笑,聲音也放緩。
“仇阿婆,我也是聽人介紹,知道您手段不凡,這才尋上門。”
“最近,我這財運差了一些,做啥啥不順,麻煩您幫忙瞧瞧,是不是妨礙到了什麼?”
仇婆婆看了金萬福一眼,又皺著眉,掐指算了好一會兒,這才聲音緩緩,開口道。
“你有一筆大財要入。”
“對對對,大財!”金萬福臉上有興色,想著自己承包下的那一處橋樑工程,可不就是一個大財麼!
仇婆婆繼續道,“你財帛官不豐,這筆財卻潑天。”
“都說錢財如水,它們蜂湧地朝你湧來,如大水潮漲,一時衝擊,你承受不住這財,反而會如洪水潰堤。”
說到這裡,仇婆婆看著金萬福,意味深長道。
“物極必反,你這筆財反倒成了禍。”
金萬福瞪大了眼睛,抓著公文包的手都緊了緊。
這老婆子說的,不是和他正遭受的一模一樣麼。
要是工程過不了,他當真是如洪水衝堤,不單單沒摟住新橋的那道財,自身的財都被沖毀了。
金萬福好生不甘願,就差一點點,他那道工程只差一點點,標準放寬一點,也未必不能過。
本身就在及格線邊緣徘徊。
金萬福鄭重:“求仇阿婆相助,回頭要是事情順利,我定有重金酬謝。”
仇婆婆看著金萬福,好一會兒,她的聲音幽幽,猶如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供桌上,神龕青煙嫋嫋,為這聲音添幾分縹緲和不真實。
“財過旺,要麼是分一些財予他人,要麼,你壘實自己,將不夠豐隆的財帛官擴大……”
“前者,你自己便能做,只看你願不願意了……至於後者嘛,有舍才有得,任何一個運道的增添,都是要付出一些其他的代價,你自己考慮考慮,到底受不受得住。”
金萬福神色不定。
分財予他人,這是讓自己尋個合作伙伴,想想法子,再耗費人力物力財力,將即將竣工的新橋加固,達到標準。
可是,要不是為了為了這筆富貴,他又何必單幹?
分財予他人,不是等於他又要尋大舅哥幫忙了?
金萬福不甘心。
那趕小舅子超大舅子的豪言壯語,他才放下不久,言猶在耳,就讓他再去尋大舅哥?
做不到做不到。
太跌份了!
他也是要臉的!
“添運,要付的又是什麼?”
仇婆婆嘴角微微勾起。
只見她麵皮發皺,人也枯瘦,這樣一笑,嘴巴顯得有些發癟,落日斜斜地照進來,面上的神情半明半寐。
“付出什麼?這可不一定,福祿壽皆有可能。”
金萬福又有些踟躕。
仇婆婆:“不過,你的情況卻又有些轉圜,我倒是有第三個法子。”
金萬福看了過去。
不過,這會兒老太太卻不再提這一茬了,反倒問起了金萬福別的事。
“金老闆,你做建築這一行多久了?”
金萬福不解,卻還是道。
“有幾年了,主要是跟著大舅子,他是個聰明人,是六幾年的大學生,自己考的,正好趕上了好時候,還是學建築這一塊。”
“改革開放嘛,政府鼓勵大家建設經濟,公職人員也能停薪留職下海,他便做起了生意,我就跟著他混口飯吃了。”
“金老闆是個富貴人。”
“哪裡哪裡。”
謙虛客氣了一番,金萬福臉上還堆著笑,就聽老太太聲音帶著啞意,好似尋常閒聊,內容卻不一般。
“金老闆可聽說過人柱?”
金萬福瞪大了眼睛。
仇婆婆無聲一笑,“人柱,又叫做人身御供,以人為祭,祈求神靈庇護,只要人柱一下,神靈庇佑,你那橋樑自然牢固。”
“如此,何愁財如滔滔江洪?”
你自湧來,我巍峨不動。
……
金萬福有些失魂地走出了仇家這處宅子。
身後,門吱呀一聲闔上。
他立在水泥的小路上,前頭還有人將髒水潑出,驚得那繞著殘羹瘦肉的蒼蠅四處亂飛。
蒼蠅一隻只都很肥大,是綠頭蠅,拍著翅膀嗡嗡嗡,嗡嗡嗡地擾人心煩。
金萬福回頭,就見那泛著黃,卷著邊的門神貼紙,莫名地,只覺得那神像嘴角好像還勾著笑,有些像那仇婆婆笑時的模樣。
想起仇婆婆,她說的話也在耳邊響起。
“人身御供是大事,金老闆,你求的是財,這人柱得是你的血緣,如此,那滔滔而來的財你才能受得住……”
“呵呵,供神奉鬼,還得燒些金箔銀箔和香燭清酒,既然相求,求的還是一場潑天富貴,你這受財人,自然得見見血,出出力,你說是與不是?”
金萬福心跳得有些快。
人柱,血緣吶。
一瞬間,他想了自己的老爹老孃,又想了媳婦閨女兒,一張張臉在自己腦海中閃過,和那大捧大捧的錢山作鬥爭。
不不……不行。
金萬福艱難地吞了吞唾沫,和有邪念的自己做鬥爭。
家裡媳婦是河東獅,大舅子有本事又有手段,他要是當真將念頭打上閨女兒,大舅子能活吞了他。
想起坐皮質沙發椅的大舅子,金萬福到底不敢再想閨女。
至於爹媽,金萬福也不敢想。
爹媽生養他一場,三年□□時候,到處都沒吃的,是爹媽咬著牙,吃樹根樹皮,省著一口糧,他這才沒餓死,好好地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