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雪芥 作品
第 14 章(第2頁)
接下來尤雪珍就可以上帝視角圍觀,她信心十足地在狼人睜眼階段盯葉漸白,卻發現,他緊閉著眼。
睜眼的是毛蘇禾和其他四個人。
一個被她忽略的可能性竄上心頭:難道葉漸白跟某一個狼被連成了情侶?目前是第三方陣營,所以才要最先幹掉她。
果然,在情侶睜眼交流的環節,她看到葉漸白慢吞吞睜開眼。
而他看向的人,是毛蘇禾。
怪不得啊,她果然沒猜錯。
毛蘇禾去悍跳的戰術根本不是狼人安排的,背後出招的人,其實是葉漸白。
是他讓毛蘇禾把她設為查殺對象,這樣她早早出局,他的第三方身份就不容易被揭穿,畢竟她太瞭解他了。
此刻他對著毛蘇禾繼續發出指令,用手勢比劃接下來的戰術。毛蘇禾不懂他手勢的意思,
解讀得很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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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時長到上帝都催促了。
遊戲繼續往下進行,但已經不關尤雪珍的事。狼人殺一局耗時很長,她出局了無事可做,只好意興闌珊地刷著手機。
忽然,微信一跳,居然是家族群裡來的消息。
尤雪珍驚訝地點開微信——
媽媽:「[拼多多鏈接]」
媽媽:「幫媽媽砍一下[偷笑]」
除此之外就沒了。
以為他們會記得她生日的期待落空,尤雪珍點開拼多多鏈接一看,心臟處有股熬夜熬多時突然隱隱的不舒服感。
鏈接裡是一箱柚子,她妹很喜歡吃這個。
尤雪珍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下助力,這股不舒服感就這麼被自己按下去了。事到如今,她還能有什麼情緒呢?只會被唸叨你都這麼大了,和七歲的小孩子爭什麼爭,沒個大人樣子。
大人?她都不記得自己好好當過小孩,怎麼就成大人了。
離家上大學前一晚,一家人吃著飯,她閒聊時說:“我今天去換辦新電話卡,營業廳在搞活動呢。換一個新手機可以免費送套餐,是不是挺划算的?”
坐在主桌的男人皺眉:“不要貪圖小便宜,缺錢和爸爸說。”
她咕咚了一句:“反正我這個人本身就是小便宜。”
“你在說什麼?”坐對面的老媽這才聽不明白地看她一眼,她始終側著臉,在妹妹要伸手拿冰可樂時眼疾手快又扭回頭,把可樂拿遠,“今天說好了只喝一點的,不然又要長蛀牙了。”
尤雪珍看著這一幕,大聲道:“我說,我就是小便宜!你們不覺得妹妹就是你們想買的新手機嗎,而我就是銷售塞給你們的贈送套餐!”
然而事實上,她連用開玩笑的口吻把這句話發洩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這個場面僅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她平靜地把那罐喝剩的可樂拿到手邊,維持著餐桌的和諧,說:“我替妹妹喝了吧。”
有些話就像可樂的碳酸泡,那剎那湧上來,接著就消失了。不說為好。
能怪得了誰呢?要怪就怪自己出生時機不好吧,正好趕上他們的事業關鍵期。而妹妹運氣很好,在他們事業穩定時投胎到這個家。於是他們有再來一次當爸媽的機會,但她沒有再來一次當孩子的機會了。
她就成為了一種類似於模擬考一樣的東西,一張被揉皺的試卷。他們知道無論怎麼撫平那些摺痕已經在那兒了,不如更細心地對待一張嶄新的,潔淨的考卷。
這種落差感最嚴重的那陣是高一,妹妹剛出生,最需要呵護的時期,全家人的重心都在小嬰兒身上,他們分不出一點精力注意她。
而最關心她的爺爺在那一年離世。
她童年的記憶幾l乎都與爺爺有關,空蕩蕩的家裡總是隻有他們倆。爺爺陪她看《櫻桃小丸子》,她陪爺爺聽無線電廣播。屋子裡總是響動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好熱鬧。
爺爺走後她依然還在
() 聽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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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會嫉妒小丸子,嫉妒到會忍不住掉眼淚的程度。全世界最偏袒小丸子的爺爺會一直在,可她的爺爺不在了,不在很久了。
尤雪珍頂著那張小丸子和爺爺手拉手的頭像,在群裡回道。
珍知棒:「砍啦[呲牙]」
媽媽:「你再多發幾l個群呀,人還不夠」
珍知棒:「[ok]」
她將鏈接隨手轉給袁婧,不一會兒袁婧發了幾l個問號。
袁扒皮:「你不是討厭柚子嗎??」
珍知棒:「沒啥,你出差還順利嗎?」
袁扒皮:「還行吧,賊忙」
袁扒皮:「但我沒忘記給你的禮物,它已經出發啦!」
禮物?
尤雪珍查看短信箱,並沒有收到閃送發來的驗證碼,於是也給袁婧回了幾l個問號,結果一條預料之外的消息跳進來——
孟仕龍:「袁婧要送你的生日禮物在我這裡。[位置]是這裡對嗎?」
珍知棒:「啊??她找你送?」
孟仕龍:「嗯」
她立刻切換窗口狂敲袁婧。
珍知棒:「什麼情況啊??我以為你會叫閃送??」
袁婧終於慢吞吞回覆。
袁扒皮:「叫閃送很貴的,禮物我已經大出血了[委屈]真的沒錢了」
袁扒皮:「那晚我不是剛好在他店裡,就試著拜託了一下[陰險]孟哥好像蠻吃撒嬌這一套,非常爽快答應了」
尤雪珍趕緊又切回和孟仕龍的聊天。
珍知棒:「不用不用!我叫個閃送過去取吧!」
但孟仕龍沒有再回。
不會已經出發了吧……?
尤雪珍起身走到一邊給他撥了個語音,他沒接,估計的確在路上了。
她只好回覆袁婧。
珍知棒:「給你發個五百紅包吧,下次別那麼摳了」
袁扒皮:「我靠真的嗎」
珍知棒:「[伍佰拎著紅色皮包jpg]」
袁扒皮:「……」
尤雪珍收起手機,聽到身後吵嚷的動靜,這局終於結束了。最終是葉漸白和毛蘇禾兩人的第三方陣營大獲全勝。
葉漸白好心情地揚起嘴角,眼神投向毛蘇禾:“合作愉快。”
毛蘇禾謙虛道:“多虧師哥帶飛。”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把我們騙好慘。”毛蘇禾的狼隊友控訴,另一個人跟著吐槽:“丘比特真尼瑪會連,居然第一把就贏了!丘比特給我出來受死!”
沒想到,是葉漸白回答他:“好啊,想我怎麼死?”
尤雪珍走到桌邊,剛好看到他惡趣味地掀開自己的底牌。
丘比特。
連了他和毛蘇禾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剛才吐槽的人拉長語調揶揄:“噢噢噢!這妥妥的假公濟私啊
() ~”
葉漸笑:“濟私?濟什麼私?我點兵點將點到的人。”
點兵點將?
尤雪珍在心底嗤聲,根本不相信葉漸白的鬼話。
不可能是隨機,他就是有意的。這個舉動或多或少是一種暗示,就像萬聖節那晚他點了黃芊茹要糖一樣。
回想剛才的細節,就是在毛蘇禾出現後,葉漸白才提出要加入丘比特。偏偏那麼巧,老天真順著他的意讓他抽到了。
怎麼不算這兩人有點緣分在呢?
口腔裡泛起一股陳年的澀感,彷彿又含著高三那年在課桌裡悶化的奶油。
但她已經不是那個十八歲時的那個自己了,不會再看著那兩個空蕩蕩的座位就心頭難受,藉著上廁所跑出教室在黑暗裡的樓道里邊走邊哭。她已經邁入二十代,麻木地看著他路過許多人,不會再隨便洩漏自己。
為了演好好朋友這個身份,她甚至還能走到毛蘇禾身邊說:“不介意的話咱倆換換位置?你這裡離火爐近,我有點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