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秦時風韻(122)二更
秦時風韻(122)
章臺宮,燈火通明。
商議出使齊國之人,此次必須得攔下齊國出兵。
李斯搖頭:“後勝貪得無厭,魏國十車金餅,他便敢從我大秦要金餅二十車。魏國出價十車,我大秦難不成要出四十車?此不可行。”
四爺看了李斯一眼,此人言之有理。
他接話道:“敬酒不吃,那便吃罰酒!”說著,便看嬴政,“臣早年於齊國求學一年……”
此事天下盡知。
“當年,齊桓公在管仲之輔助下,興齊國。自那時始,齊國之商便通天下。”
呂不韋點頭,“世人皆言,天下之商賈歸齊若流水。”可見齊國商業之興盛。
四爺接了這個話,“都說,齊冠帶衣履天下。齊國最盛者,乃是齊紈!”
齊紈,乃齊國所產絲織品,暢銷諸國。
桐桐以前看史書,好似記得,那個時候已經有了對外貿易。
《管子》一書中就有記載,說是齊國會從朝xiAn進口‘文皮’,‘毤(tuo二聲)服’。
文皮大致應該是有紋路的獸皮,像是虎皮豹皮,盡皆屬於文皮。
而毤服,指的是獸皮和禽類羽毛做成的衣服。
所以,臨海的齊國,早在齊桓公時,就已經有了海外貿易,這亦是海上絲綢之路了。
不僅齊國有對外貿易,便是燕國和趙國也一樣有對外貿易。
不過這兩國走的是陸路!
燕趙之地連著關外遼東,自遼東過去,不就是半島嗎?
齊國有齊紈可出口海外,此天然海口,自然商賈匯聚。
四爺在齊國注意到了這一點:然後呢?
就聽他說:“臣以財貨資助數十商賈,得其紅利。而今,他們皆為大商。數年來,臣令他們刻意與後勝生意往來。此人貪財,有齊國最好的封地,齊紈織造,他一家獨佔七成。而今,我秦之商人,可控齊紈市場。一旦拒貨,不僅齊國得亂,便是後勝亦得傾家蕩產。
既然送多少都不能滿足其胃口,那便告訴他,秦國能掀了齊國的盤子,亦能叫他後勝血本無歸。莫說十車金餅,便是百車,又能如何?他安敢出兵?”
嬴政一拍案几:“彩!”
“彩!”
“彩!”
“彩!”
大殿裡喝起彩來,桐桐跟著笑:拿捏!經濟戰!齊國暫可置之不理!滅諸國之後,齊國不戰亦可勝。
四爺就說:“臣以為,需得勞煩姚賈大人,若不脅迫,鬧出動靜,齊不知怕!後勝不知其厲害。”
姚賈起身:“臣樂意之至!”
嬴政點頭,此事若可成,齊國之後若真不敢妄動,將來輕易可滅,那文淵侯此策,又何嘗不是滅國之功。
於是,姚賈出使齊國,破此局。
齊國都城,臨淄。
丞相府中,齊樂奏響,後勝一邊把玩手中珍寶,一邊笑看魏霑:“魏相客氣!魏相客氣!安坐!安坐。”
魏霑坐於席間,正堂裡舞姬身著紫服婀娜而舞!
他出使諸國,知各國之境況。
楚國以纖瘦細腰為美,自楚靈王之後,楚國便如此。楚國之美人,必有纖細腰肢,身著青衣,舞姿曼妙。
而齊國不同,齊桓公喜紫衣,自此,國中無異色。
正如此時所見,紫衣女踏樂而舞,頗有動人之處。
我魏王在宮中惶惶不可終日,齊國歌舞昇平。
此次,不僅帶了十車金餅,更是帶了魏國珍寶,不求其他,單求齊國能出兵救魏。
登門而來,帶了珍寶。
魏霑殷勤的道:“齊相,只要肯相救,十車金餅,必雙手奉上。戰勝之日,另有十車相贈。”
十車?又十車?
後勝眼睛一亮,自玉麒麟上拔出視線,看向魏霑:“好說!好說!此事,需得稟報我王,我王準肯之後,我大齊即刻發兵。”
魏霑忙道:“此事從速!若是秦國拿下衍氏,我諸國將被分割,再難互助。他秦國今日攻魏,明日攻趙……或早或晚,齊國必遭其難!
我等諸國在,齊國與秦國之間不接壤,齊國可安枕無憂。一旦我等諸國盡失國土,齊與秦比鄰,此等惡鄰,又乃是鯨吞諸國後的龐然大物,齊國可能敵?”
“是啊!是啊!魏相所言極是!在下亦甚是憂慮!明日……明日一早,在下便進宮,面見我王。請魏相稍安勿躁。”
魏霑鬆了一口氣,晚宴一畢,便回使館等著消息。
齊國丞相府中,謀士問後勝:“丞相,明日入宮?”
“入什麼宮?”後勝一樣一樣把玩珍寶:“若是魏霑明日再來,將其攔於府外,告知於他,本相國入宮,未曾回府。請他在使館稍歇,若有消息,必告之!”
“不入宮?”謀士低聲道:“魏相所言有理,秦此舉,乃為吞併諸國,一統天下提前佈局。將地域分割,使我等諸國孤立無援,任其宰割。諸國不該對魏之處境置之不理!此非救魏,乃是自救。”
後勝手持玲瓏寶,對著燭火鑑賞:“此等粗淺道理,本相焉能不知?”
那為何不進宮?
後勝嘆氣:“合縱攻秦,五國匯聚六十萬之眾,如何?可攻破秦國?不僅未曾攻破,且大敗而歸,損兵折將。
龐煖乃趙國四世老臣,如何?落的那般下場;
信陵君魏無忌又如何?魏國宗室,護國之神,此人在,秦尚有顧忌。可結果呢?戰敗,非將之罪。當日竊符救趙,一人力挽狂瀾,救趙,便是救魏,救諸國不被秦所吞併。可此一役,自戕而亡。
項燕數有戰功,乃楚國之柱石。楚國坐探傳信而來,而今,楚國皆傳項燕乃為項國後裔,有叛楚復國之心,楚人深恨之。昨日為國之柱石,今日為叛國之賊。項燕當如何?無立足之地,便只能被逼叛楚。若不然,項氏族人無人可活。此非他一人能定,他別無選擇。”
這般說著,後勝心有慼慼,將視線從玲瓏寶上挪開,看向謀士:“此等境況,便是我齊國出兵,你以為有幾分勝算?”
謀士沉默,不能言。
後勝將手中重寶放下,這才道:“我之相國還能做幾日?秦長公主曾誆騙趙相郭開,但她之言,是極為有理的。取財之道,有兩種方式來財最為迅捷!一為建國之財,一為國難之財。而今,能發之財唯國難之財。此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謀士愕然,看向後勝。
後勝大笑,點了點謀士:“若不然呢?攔也攔不住,擋也擋不了,本相能如何?認清局勢,無以救國,唯有救族、救家、救己。此時,當謀身。”
謀士緩緩點頭:“因而,丞相未想救魏!只為待價而沽,等秦使上門,謀更大之利益。”
“正是!”後勝嘆氣:“贏蠶所布坐探,遍佈諸國!本相著人清查,諸國之探皆有查獲,竟是發現不了秦國密探之蹤跡!無人堪破她所用之法!本相篤定,魏國派使臣前來求助,必逃不過贏蠶耳目。秦使必在來齊路上,靜等便是,秦國比本相著急。”
“拖著魏相,此為與秦談判之籌碼?”
“不錯!”後勝笑道:“魏國能拿出珍寶無數,能運來十車金餅,之後又有十車相贈。秦國之烜赫,之強盛,焉能拿不出二十車,又二十車?
相較吞併諸國,一統天下之大事,區區財貨,值得一提否?此財貨與天下比起來,孰輕孰重?秦焉能不捨予之?莫說幾十車,便是金百車,它秦國焉能不給?舍小取大,智者所為。
不妨耐心些,急甚?秦國兵臨魏國城下,痛不在你我之身,只管安心以待便是。”
於是,魏霑次日過午便來齊相府,屬官接待,客氣非常,上賓以待,只言說:“丞相一早進宮,迄今未歸!魏相放心,丞相一回府,必請魏相前來。”
魏霑未曾多想,派兵乃是大事,朝中大臣議事,從調兵、遣將,到糧草輜重,件件都是大事,緊跟著需得調整各地佈防,絕非言兩語可定之事。
他還是心急了!因此,他回使館,安靜等待。
直至夜間,齊相都未曾遣人來請,魏霑夜難安枕,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去齊相府中等待。
次日換屬官接待,此人說:“朝中爭執不下,請魏相稍安勿躁。”
“為何起爭執?”
此人說:“道路並非禁絕,齊國可從海上入遼東,從遼東可入燕國、趙國……因而,爭執不下,我王甚是猶豫。丞相正於朝堂為魏國據理力爭,請魏相莫要心急,此事,我丞相必盡心竭力。”
魏霑:“…………”捨近求遠,走海路?此等大風險之事,怎會有人如此提議?且遼東海域冬日結冰,無法靠岸。秦軍若是擇天時而攻,你齊國可繞的過去?
他一時不知齊王糊塗若此,還是後勝不見那十車金不肯使力。
於是,告辭後,下半晌便將十車金盡數運往後勝府邸:“請齊相千萬從中斡旋,我魏國感激不盡。他日得勝,可雙倍贈金致謝。”
“好說!好說。”屬官滿臉笑意:“明日晚間,必有消息。”
魏霑放下心來,回使館靜等消息。
第二日下半晌,未等到齊相來請,卻等到另一消息,秦使姚賈來臨淄,已然入城。
魏霑心裡一緊,急往齊相府去,此次便見到了齊相。
後勝滿臉疲乏之色:“魏相!魏相!久侯了!安坐!安坐。本相答應之事,豈會反悔?”
正說著呢,屬官來報:“丞相,秦使姚賈遞了拜帖求見。”
後勝看向魏霑,而後大聲道:“你告知秦使,本相不見。國事當前,他秦國便是奉金數倍於本相,本相亦不會動搖。”
魏霑連連拱手:“齊相大義!齊相大義!”
姚賈就在府外車上,聽了回覆卻笑了:“索要數倍金方肯動搖?”
果然如文淵君所說——敬酒不吃吃罰酒!